自從那晚見到高衛紅後，林秋元再也忘不了:她那修長苗條的身材，披肩長發，還有那一對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不時地出現在他腦中。他覺得她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如果能找她做女朋友，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俗話說:“美女人人求，醜女不愁嫁！”何況像高衛紅這如仙女般的女孩，怕是她家的門檻也被媒婆踩塌了。也許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但看上去又像沒有。如果她真有男朋友，應該是男朋友陪她看電影，而不是小梅。

　　不管有沒有男朋友，只要她還沒出嫁就行，就是挖牆腳也要把她挖回來，免得她嫁人了，讓自己後悔莫及。

　　於是，有一天，他特意找小梅打聽，得知她還沒有男朋友，但是要招婿入贅時，既高興又不安。高興的是他有機會接觸到高衛紅，不安的是入贅又讓他不甘心，不僅僅是面子問題，而且他還有老娘在世。她也不會同意他去當上門女婿，她也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

　　雖然這讓林秋元很矛盾，但他心裡對高衛紅也多了一份牽掛和期待。那天晚上，他們也沒說幾句話，但他還是能感覺出來，高衛紅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他。只有當一個女孩不討厭一個男孩時，他才有機會獲得她的愛情。只要他努力去爭取，也許他們真能走到一起，度過幸福的一生。

　　於是，林秋元一直盼望著再見到高衛紅。

　　今天下午，林秋元去縣城參加一個親戚的婚禮回來，剛在鎮上下車不久，就見買好鹽的高衛紅正準備回家，心裡非常高興，這麽巧的機會可不能錯過。可當他們一見面，想說的話卻說不出來，讓他感到有些狼狽。他自己心裡也是奇怪，一向在人前善言巧語、口若懸河的他，怎麽在高衛紅面前失效了;讓他更尷尬的是，當他好不容易說出心裡話時，卻又被高衛紅拒絕了。但是也沒有完全拒絕他，讓他心裡還有一份希望。

　　望著高衛紅遠去的背影。林秋元突然朝她大聲喊了句:“高衛紅，別忘了你說的話。”沒有得到高衛紅的承諾，他心裡還是沒有底，便又提醒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愛情這東西得慢慢來，像燒開水一樣，從零度開始燒，慢慢達到需要的溫度。

　　見高衛紅沒回應，他便歎了聲，隻好轉身走了。

　　其實高衛紅聽見了林秋元的話，只是裝沒聽見。她心想:“這男孩真是有點傻，我答應你什麽了?你就那麽自信，真是可憐又可愛的笨蛋。”此時的她也沒有想到，也是從這時開始，他們開始有了往來。

　　回家後，父親還沒回家，高衛紅趕緊動手做飯。

　　又過來一些日子，鄰村有個孩子考上了大學。要請戲班子唱戲。唱一天一夜。

　　那天上午，消息靈通的小梅邀請高衛紅一起去看戲，她沒去，因為白天有事抽不出時間看戲，答應下午晚點去。小梅比她閑些，因為她兄妹多，除了她念過高中外，還有兩個妹妹讀完初中就沒再讀，在家幫父母乾活。而小梅因為讀書多，也不怎麽會乾活，家人也沒作她的靠，指望她多乾活。

　　而小梅一直渴望進城當工人。她父母也有這樣的想法，不能讓她白讀了這麽多書，也一直在給她想辦法，只是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因此，小梅心裡非常感謝她的父母和妹妹，兩個妹妹也從沒有抱怨，她們也希望姐姐能在城裡找到工作，這樣也給她們臉上增光。還在小梅念高中時，一家人希望她能考上大學，

可命運作弄人，一向成績優異的她，卻落榜了，甚至距離最低錄取分數線還差很多。雖然家人都勸她複讀，但她失去了信心，擔心複讀後仍沒考上，讓人笑話，死活也不肯再讀。父母也隻好作罷，對小梅能否考上大學，他們也沒把握。　　以讀書的形式跳出農門的希望破滅後，小梅也曾想好好幫父母乾農活，減輕他們的負擔，讓自己也少一點對他們的虧欠。然後再找個人嫁了，像所有的農村女孩一樣，做一個勤勞樸實的農婦，這輩子也不離開腳下這片土地。

　　可又不甘心，畢竟她讀了那麽多書，而種地是不需要讀這麽多書，那就是白讀了，浪費錢了。特別是村裡有個初中畢業的女孩托關系被人弄進縣城當了工人，每次回家時那神氣的樣子，讓她很羨慕。那女孩告訴她，進廠當工人比種地輕松多了，不僅有工資發，還受人尊重。

　　於是，進城當工人，又成了小梅新的目標和願望。只是一直到現在還沒實現。但前些日子，小梅告訴她，他有個遠房叔叔答應了。他在縣城一家紡織廠當班長，等招人時會第一個通知她。

　　當天下午，高衛紅還是跟小梅一起去看戲，當她們來到唱戲的白莊，下午戲還沒開演，但戲台下已是人山人海，熙熙囔囔，各種做小買賣的都有。他們各自提前佔好了地方:有賣各種水果的，也有賣油條爆米花的，當然也有賣兒童玩具的......各種吆喝聲和呼朋喚友聲交織在一起，非常熱鬧。

　　前來看戲的中老年人居多，當然也有不少精心打扮的年輕人。他們愛在人群中竄來竄去，似乎他們不是為看戲而來，是為了熱鬧而來。

　　當高衛紅倆人在人群中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才來到池塘邊的柳樹下停下來。站在這裡看戲也方便。

　　“你什麽時候去縣城上班?”高衛紅突然問小梅。

　　”等叔叔的回信。”小梅說。

　　“那要等多久?要是他不回呢?”高衛紅搖搖頭說:“進廠的人多，有關系的人都進了，再說那有那麽多廠招工呢！”

　　“不會的，他也是一個車間負責人，有權把我弄進廠。”小梅看了高衛紅一眼說。

　　見她這麽說，高衛紅也不再說什麽。只是說:“要是以後你上班去了，我們見面就少了。”小梅笑道:“等你有了男朋友，怕是都不想見到我呢。”

　　“看你說什麽話?只怕你當了工人，就忘了我這個姐妹呢！”高衛紅搖搖頭說。

　　“怎麽會呢?至少每星期我會回家一次。”小梅說。

　　“聽說縣城騙子多，你要小心喲。”高衛紅又說。聽了高衛紅的話，小梅哈哈一笑說:“誰敢動本姑娘一根毫毛，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說完，又攥緊拳頭在高衛紅面前晃了晃。

　　“你嚇嚇我可以，嚇不到壞人。”高衛紅搖搖頭說。

　　小梅便紅著臉把目光投向人群說:“信不信隨你，反正我不是一個弱女子。”

　　高衛紅哈哈一笑說:“我突然發現，你這假小子的形態，也很吸引人。”

　　爾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一陣“啾啾”的鳥鳴，小梅抬頭一看，只見樹梢上停著兩隻麻雀，一隻麻雀喙啄另一種麻雀，好像尋找蟲子，還不時地停下來撲棱著翅膀名叫幾聲。那被喙啄的麻雀也不時地去啄那隻麻雀的腳，一副自由快樂的樣子。

　　小梅突然心頭一熱，眼睛也濕潤了。她想這是一對雄雌麻雀，也有人類一樣的感情，也懂愛恨情仇，只是人們聽不懂鳥語，也就不理解這些罷了。小梅心裡不由地發出感慨，突然，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高衛紅:“我給你做媒行啵?”

　　高衛紅愣了一下，一事不知她何意，便笑著說:“開什麽玩笑，你自己都還沒有男朋友，還想給別人做媒?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弄好再說吧。”

　　“沒找到工作，我不找男朋友。”小梅搖搖頭說。

　　“這麽說，你想以後嫁給城裡人?”高衛紅問。

　　小梅沒做聲，只是說:“有人想讓我給你和他搭橋牽線，只是不知你答不答應。”小梅的話讓高衛紅想起那天林秋元跟她說的話，心裡不禁嘀咕起來，莫非林秋元說的是真的，他為此真找過小梅。

　　但是，她還是裝著不知地問:“誰呀！”

　　“還能有誰?當然是林秋元啦！”小梅不知道他們見過面，以為高衛紅不知道這事，“他看上你了，跟我提出做媒的事，但我沒答應。我怕你不同意，更怕你爹會生氣。其實，我覺得林秋元喜歡除了賭博，還真找不出其它缺點。話又說過來，現在農村誰不賭?許多女人也賭呢，只要不太沉迷就行。偶爾玩玩無所謂。”

　　果然如此，林秋元真找小梅提過這事。而小梅也因為有所顧慮，也沒告訴自己。高衛紅正這麽想著時，又聽見小梅驚訝地說:“我曾讓他先找你談談，他沒找你嗎?這麽膽小還怎麽找老婆呢?”

　　“你胡說什麽?我們都不熟悉，更不了解，他怎麽會找我呢?除非他有病！”高衛紅這才回過神，依然裝作生氣地說。那表情讓小梅突然產生疑問，也許高衛紅真的不喜歡林秋元。她也沒辦法做成這個媒。也沒必要自找麻煩。

　　這麽一想，心裡反而覺得輕松多了，隻說了句:“一回生二回熟嘛，這個看你們自己，我也不管了。”

　　聽了小梅的話，高衛紅笑了笑沒說什麽，心裡卻有了些失落感。

　　因為離戲台較遠，在這裡看戲的人不多。在她們身後的池塘邊有不少柳樹，大大小小有十幾棵，樹葉都黃了，樹根部堆積著一團團枯葉。踩上去就會發出“噝噝”的響聲，已到了晚秋。有個農夫蹲在塘邊石板上洗農具;有兩個婦女在洗衣服;還有幾隻鵝鴨在水中遊弋，不時地發出“嘎嘎”的響亮的叫聲。一些雞狗也不時地跑過來覓食。

　　前來看戲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地池塘邊也站了不少年輕人，他們也大都聽不懂戲，隻為看熱鬧而來，也沒必要往戲台前擠，因此在戲台前面看戲的人大都是中老年人。

　　廣場上，一些孩子繞著戲台，玩你追我趕的遊戲。不少人已經搬來凳子坐在那裡等開戲。

　　高衛紅倆人站在中間那顆粗壯的柳樹下，她們沒有發現不遠處有兩個人盯了她們好一會兒，其中一個穿著黃皮衣的高個子，帶著墨色眼睛，另一個是光頭胖子，個子較矮，額上有疤痕，卻穿著鮮紅的花褲子。他走路搖搖晃晃，像隻企鵝似的。

　　當這倆人咧開嘴，笑眯眯地來到高衛紅她們面前停下來時。把倆人嚇到了，有點緊張起來。小梅用胳膊碰了碰高衛紅，意識她離開這裡。高衛紅明白小梅的意識，便厭惡地瞪了他們一眼，又拽著小梅的手轉身離去。

　　沒想到，那光頭馬上攔住她們，怪聲怪氣地說:“小妞，你們乾嗎要走呢?我們又不是財狼，還能把你們吃了?聊聊天嘛！”

　　“我們又不認識你們，沒興趣跟你們瞎扯。”小梅說。

　　“嗨，你挺有個性的。我就喜歡跟有個性的女孩做朋友。”光頭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小梅臉色便陰沉下來。想說些什麽，但還是忍住了。

　　“別理他們，我們走。”這時候，高衛紅大聲對小梅說。

　　“一回生，二回熟嘛！”這時，那個戴眼鏡的高個子也插了句。

　　“我們可不想認識你們這些二流子。”高衛紅突然回了句。她突然覺得自己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跟這些人鬥嘴。只是意識中覺得自己比小梅大一歲，應該起到保護作用。不然會讓小梅小瞧了。

　　沒想到聽了她的話，這倆人沒有生氣，依然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光頭皮笑肉不笑地對高衛紅說:“你罵得好，我們就是二流子，就是小混混。你愛怎麽罵都行，我們不在乎，反正在許多人眼裡就這樣。但我們有一顆寬宏大量的心，可以不計較這些;可你們怕什麽?在這大白天人山人海的地方，難道你們還真怕我們會吃了你們?有這樣的想法不對呀，我們只是想跟你們聊天罷了，反正都是來看戲的，又不是幹什麽不光彩的事情，乾嗎要這麽生氣?”說完，光頭又朝高衛紅走近兩步說:“不過，瞧你這嬌嫩的臉蛋兒，倒是怪招人喜歡的。我們交個朋友吧。”說著，他就伸手去摸高衛紅的臉兒。

　　“你幹什麽?”嚇得高衛紅連忙後退。

　　“混蛋，你大白天耍流氓！”只見小梅走過來瞪著光頭憤怒地喝了聲，又伸手把他的手擋回去了。惹的附近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都紛紛回頭看他們。

　　“你喊吧，大聲喊吧！反正戲還沒開演，人們的耳朵正閑得慌，眼睛也沒地方看呢！”這時，高個子毫不在乎地對她們說，“只怕是他們聽見了看見了，也裝聾作啞，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管閑事可撈不到什麽好處。”

　　“你們還想怎麽樣，”小梅依然憤怒地對他們說。

　　“你們這麽可愛，隻想跟你們交個朋友。”光頭狡黠地眨了眨眼說。

　　“呸！你們配嗎?”小梅說。

　　“只要我喜歡，哪有不配的?”光頭突然尖起嘴巴朝小梅臉上湊上去。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小梅忍無可忍地給了他一個巴掌。光頭臉上即刻出現五指紅印。

　　光頭愣了一下，馬上黑下臉，說:“嘿嘿，沒想到你這小妞蠻有勁的，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我也不能讓你白打了，也得還給你。”說完，他就伸手朝小梅頭上擊了一拳。

　　小梅來不及躲閃，被擊中了，她晃了晃，便朝後倒去，高衛紅眼疾手快，馬上扶住她，自己也被嚇哭了。

　　光頭並沒有就此罷休，他仍走上前，又朝高衛紅舉起手說:“你也是不識好歹的東西，乾脆也賞你一拳。”但被高個子攔住了。他看了看兩個抱在一起的哭著女孩，對光頭說，“算了吧，你真想找她們做女朋友，還是手下留情吧，免得落個打女人的臭名。”

　　“猴子、禿子，你們這是幹嘛?”這時，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們回頭望去，只見林秋元同幾個打扮怪異的青年朝他們走來。

　　“秋元，你快過來，他們欺負我們，打我們。”小梅急忙朝林秋元喊道。

　　林秋元他們很快地來到他們面前。他先看了看她們問:“他們欺負你們?”

　　“是的，他們耍流氓，還打人。”高衛紅說。

　　“你們是瞎了眼怎麽的。她們是我朋友，你們也敢欺負?還打人?你們會打女人是吧?”林秋元轉身鐵青著臉瞪著他們說。

　　沒想到，這倆人一見到林秋元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剛才洋洋得意的表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像是被人抓住的犯人一樣，臉色也變了。

　　聽了林秋元的話，大個子忙解釋道:“原來她們是林兄的朋友，誤會了，還請林兄消消氣。”

　　“說句誤會就完了?還不快跟她們道歉?”站在林秋元身邊一個長得像黑塔般的男子對他們說。

　　倆人便跟高衛紅和小梅道歉。

　　她們把頭別過一邊，沒理他們。

　　“剛才是誰打了你們?”林秋元又問。

　　“他打了小梅。”高衛紅指了指光頭說。

　　“你也打他一拳，他打你那裡，你也打他那裡。”林秋元又對小梅說。可是小梅沒敢動手。

　　“打吧，有我在這，他不敢再對你怎麽樣。”林秋元又說。

　　小梅看了光頭一眼說，我還沒打過人，怕弄髒了我的手。聽了小梅的話，林秋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也好，但也不能讓你白挨了他一拳。”

　　說完，林秋元又對光頭說:“她不打你你自己打吧。”聽了林秋元的話，光頭愣了一下，露出一副很不情願的表情說:“林兄，看在我們多年的兄弟份上，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光頭話音剛落，立即被戴鴨舌帽的青年踢了一腳:“你說什麽廢話，你還想來下一次嘛?你不服氣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挨了一腳後，光頭忙解釋道。

　　這時，被林秋元稱作猴子的高個子推了一下光頭說:“看你像個男人嗎，敢做不敢當，是不是要林兄親自動手?”

　　光頭這才似乎醒悟過來似的，他想起了那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話，立即站直身體，甩了自己幾個耳光。然後，看了林秋元一眼，低頭不語。

　　“滾！快滾！”林秋元朝他們揮了揮手，倆人這才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唉！你們來得正好，可把我們嚇壞了！”小梅歎了聲說。

　　“別怕，若他們敢再騷擾你們，我就不會這麽客氣，會好好修理他們。”林秋元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生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