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07 遁出重圍作為侯府三子,大商絕頂權貴,寧銳自然不會有什麽不合適宜的惻隱,釣叟和蓮娃都是貼身死衛,這從十五年前他們奉命保護他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早晚而已。 寧銳不能確定的是他們到底可以給他爭取多少時間,盡管兩人今天的第一次出手委實驚豔,但在他看來,那個登天而來手持金劍的男人實在是太過強大!
伸開手,那兩滴被劍芒擦出的鮮血已然重新融回手心血脈之中,只在表層留下一痕淺紅,繼而完全消匿,歸於正常。寧銳耳邊響起那女子有些波動紊亂的氣息,還有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喃,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驚喜:
“……果然是如意血……”
“嗯?”寧銳心中一動,裝作未聽清楚。
“……沒什麽。”
“禦空飛行,以身化劍!那人,難道已經突破武道,得窺天機?”
“天機?他還差得遠。那人也就是武道八重靈合的水平,不過是借著一件中品寶器招搖撞騙,糊弄凡俗罷了。”那女子淡淡道,帶著明顯的不屑,頓了頓,又開口道:“前行兩百步左轉,有一戶人家,雙貼門神,推門進去,將後院柴房內衣物換上,等我號令,然後從左側窗戶出去。記著,一路莫要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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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前。
洛都東街“老字號”成衣鋪。
宋掌櫃正在櫃台上劈劈啪啪美滋滋地算著收入,這個月又是大豐收。能不豐收嗎,單憑大名鼎鼎的寧侯三世子寧三郎的衣服是在這裡購置,這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足以保證財源廣進。正尋思著下次那位風流小爺來時怎麽巴結奉承,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比瓊花三巷頭牌春小小還要騷媚入骨讓人雞動的聲音:
“正店左首第三套成服,中號拿十套,三息之內,分別送到三水坊四巷十七號、五巷二十七號、八巷一百零一號……”
正店左首第三套,正是寧銳今日所穿,也是老字號做給寧銳的第一套衣服。
宋掌櫃盡管被這聲音弄得渾身酥軟,但涉及到錢物,還是驚怒交加:“大膽女賊,光天化日之下……”
“閉嘴。松月九巷藏著的綠衣姑娘,還有左首第九家米油鋪的方家媳婦兒,你準備怎麽向你家那位河東獅解釋?”
哎呦媽呀,宋掌櫃膝蓋一軟,差點暈倒,頓時汗如泉湧,忙不迭答應道:“成成成。姑奶奶說送哪裡就送哪裡,我現在就準備。”抹了一把臭汗,死了親爹一樣叫喊道:“殺千刀的長工短工,只會豬一樣吃食偷懶,還不過來幫忙――”
“另外準備一套不同的,送到三水坊偏巷三十號後院柴房,很好認,雙貼門神就是。記住,但凡你有分毫不準時,我就準時告訴你家婆娘……”
靠著祖傳三代的獨門手藝,阮木匠年紀雖輕,在行業裡卻頗有些名聲,日子過得很滋潤。
今日不出工,正哼著小曲兒晃蕩,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讓人渾身燥熱亢亂的女子聲音:
“立刻趕到三水坊四巷十七號,會有人送一套衣服過來,換上之後等我號令……”
“你,你是何人?”
“再讓我聽到一個字的廢話,你兄長馬上就會在你床鋪下面找到你嫂嫂丟失的五件褻衣,其中三件還帶著月葵之血,不得不說,你口味真重……”
耳畔話音未落,
這個身形與寧銳極為相似的年輕人立馬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樣朝著三水坊四巷十七號狂奔而去―― 同樣的事情,還在洛都其它幾個地方發生著。
片刻之後,便有十個身形頗似寧銳的年輕人朝著三水坊瘋狂奔來,衝進宅院,拿到一模一樣的衣服,飛速換上。
之後,十個“寧銳”依次接到行走路線指示,依照統一號令,同時出門,沿著不同路線以三水坊為輻射向外兜著圈子“奔逃”而出。
而這時,寧銳才剛在柴房裡換上新衣服。
女子聲音罕見的有些疲憊:
“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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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寧銳內心深處對聲音主人的神秘莫測早有預料,但今日這出妙到毫巔的“渾水摸魚,金蟬脫殼”大戲還是讓他震驚不已。
震驚的不是對方的智計過人,而是她超凡脫俗駭人聽聞的操控能力和洞察力。
十個活生生的完全獨立的人,竟在片刻之間,就因為各種把柄死穴成為了她的提線木偶,毫無反抗之力。
她究竟是人是神,為何整個世界事無巨細竟似都在她眼中?為何仿佛隻要她想知道,就沒有看不見聽到不到的事?她還知道什麽,她還有什麽不知道?
她這麽變態的存在,緣何要不遺余力的幫自己?自己有什麽獨特之處,除了一身怪血……
念到此,饒是寧銳一向膽大妄為,也忍不住冷汗涔涔。
一路無話。
有那女子親自指點十個冒牌寧銳跟滿城的兵士兜圈子捉迷藏,寧銳自然逃得輕松自在。
最終在故意暴露出其中七個送給圍捕兵士,徹底分散和打亂兵力部署後,寧銳成功從包圍圈中逃離,順著小道來到了迷津渡口。洛都最著名的兩大煙花聖地,一是樓館林立徹夜不休的瓊花三巷,二就是這樓船畫舫清清幽幽的迷津渡口。
瓊花三巷賣的是皮肉,迷津渡口賣的情趣。
寧銳此時卻無暇顧及是皮肉還是情趣,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迷津渡是整個洛都治安最複雜人員最複雜的地方,如果說離開洛都還剩下最後一條路,那一定就是這裡。
而且,他在這裡還有一條私舫。
那私舫就停在渡口一片廢棄船舶之中,表面看起來與其它廢船一模一樣,但其實隻是外表陳舊破敗,內裡卻是嶄新結實。特別是下層內倉之中,琉璃宮燈,金蠶織毯,千年蒼山紫木的家h擺件,美酒百甕,美味肉脯果乾無數,還有一個香氛優雅的青檀原木華雕軟榻。
此時正是午後,火燎燎的太陽照著,渡口處人流正少。
寧銳閃入私舫,就看到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正在裡邊沒頭蒼蠅般來回轉悠,正是秦雙。心裡咯噔一下,頓時緊張了起來。這處私舫秦雙是除自己之外唯一的知情人,當時購置也是他經手的,可是,這會兒他不是應該聽自己的話在家裡老老實實待著嗎,怎麽突然跑到了這裡?
“胖子,你怎麽在這裡?”
“……三郎……”秦雙驚喜著躥騰了過來,激動得語無倫次:“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算寧侯府全被抓了,你也不會有事……”
“你說什麽?侯府,我父親他們?”寧銳身軀劇震,面色瞬間鐵青如霜。
秦雙臉色黯淡下來,掰絞著粗短指頭,神情緊張道:“三郎還不知曉嗎?就在方才,皇宮內衛奉旨進入侯府,全府人等全部押入刑部地牢候審,寧伯也在……我就是聽說了,心裡擔憂,所以溜出來在這裡等著。放心,沒有人尾隨,父親把我關起來,我從茅房翻出來的……”
寧銳低頭,看到秦雙華服下角殘留的點點穢物,心中卻沒有半分嫌棄,患難見真情,平日裡膽小猥瑣酷愛春宮畫冊卻從無實踐經驗的小胖子此刻竟是這般可敬可愛,鼻頭酸澀,重重拍了拍秦雙肩膀,“都關在刑部地牢?”
“嗯。”
答完之後,秦雙面色突然大變,渾身一個哆嗦,“三郎,你,你不會是想要劫獄?”
饒是寧銳此時心緒複雜沉重,也被他弄得有些無語,哭笑不得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劫獄,我腦袋又沒被小花踢到,憑什麽去劫獄?放心。 ”
秦雙哦了一聲,又問:“小花呢,它不是跟你一向形影不離?”
“當時怕危險,讓它先回漆堂了。”
漆堂是寧銳、秦雙、司徒觀、薛已這四人的活動大本營,本是一家廢舊的朱漆作坊,經常鬧鬼,無人敢近,被他們四個膽大包天的家夥買了過來,改造為“衣冠禽獸”四位大爺的秘巢。
“出了這麽大的事,薛已和司徒兩個家夥此刻應該就在漆堂,三郎要不要過去一下,司徒勇武,薛已多智,能幫上的忙一定比我多。”
寧銳點頭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你先下內倉休息,我好好尋思尋思,黃昏之後再出發。”
秦雙進入下層內倉後,寧銳蹙眉沉思了片刻,帶著絲僥幸開口道:“有沒有什麽辦法,類似今天這種的?”
約莫過了半息,那個在任何時候都魅惑入骨的聲音才在耳邊響起:“……我不是神仙。”
“可在我看來,神仙的手段隻怕也比不了你。”
“這話雖然聽著入耳,但我真心幫不了你。我是可以看到陸地上大部分我想看到的東西,聽到陸地上大部分我想聽到的聲音,但我終究隻有一雙眼睛,一對耳朵,實話說,今日助你逃脫,基本上已是我能力之極限了。”說著,那聲音微有些自嘲,“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我是有求於你。我若是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哪裡還用的著求人?”
寧銳眼眸微閃,突然問道:“你要用我的如意血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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