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些什麽?!”
杯子原來是瑺縉摔的,我剛才來的時候門鎖有點問題,我不會扣,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
玻璃渣濺到了我們的腳邊。
“不管你說什麽,我和阿寧都不會分開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回來,在我已經不需要你的時候。”
這句話真的太傷人了,楊素素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瑺縉,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是媽媽呀!”
“如果你不是我媽,你以為我會來嗎?”
瑺縉拉起我就走。我聽見楊素素在身後的抽泣聲,但是也沒有辦法。
她生的兒子,就是這個脾氣。
從楊素素家裡出來,我的心情逐漸平複了許多,這和我想象的確實不太一樣。
“你就這麽相信她說的話?”
“什麽?”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瑺縉氣鼓鼓地說:
“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你相信她說的,不是嗎?”
“她沒有必要騙我,她是希望我留在你身邊的。”
我看著他緩緩的回答。
“她說她希望,你就信了?”
瑺縉氣得不輕,但還是忍住了語氣。
“為什麽要這樣揣測她?她是你媽媽。”
“可是她已經十九年沒有出現了,誰規定只要她一出現我就要無條件的相信她?”
瑺縉看著地面,眼神很冷。
“那我問你,《錢天秒讚》是不是常家故意分散遺失的?”
我知道有些事我不得不問,因為我不只代表我自己,這件事對很多人來說都很重要。
瑺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還是語氣沉沉的說:
“譜子確實是常家的人保管不善遺失的,但有沒有故意拆散分離,我不知道。”
“為什麽常家的人都知道我九叔?”
“……錢青是我爸的朋友,我爸一輩子也沒有幾個朋友,錢小倩,你一定要這樣對我?”
瑺縉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我知道他是氣我不相信他,氣我懷疑九叔的死和常家有關,氣我用站在對立面的語氣質問他。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在圈子裡四處打聽我的下落,最後明廷在典當行找到我,是不是只是因為……我有你要的血玉?”
我知道這話一問出來,我倆很有可能就完了,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徐真卿說的對,人一旦有了仇怨,就會陷入無止境的掙扎,是不可能再去風花雪月了。
過了很久瑺縉才閉眼張口說:
“是。”
一大滴眼淚從他眼角掉下來,看上去非常受傷。
“所以呢?你就因為我布置了一場處心積慮的相見,就要離開我?”
瑺縉鼻音很重,我知道錯不在他,他沒有任何錯,但是所有事情的焦點都聚集在他身上,我太亂了,一瞬間難以冷靜。
“我得走了。”
我怕我再呆下去會再說出什麽傷害他的話,到時候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你要去哪?”
“回銀川。”
“你打算回去問什麽?有什麽好問的?叔叔阿姨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要逼迫身邊愛你的人?”
瑺縉一把拉住我,臉上還掛著淚。
“那他們就不該做出讓我逼迫他們的事,他們有事瞞我,我還不能問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心突然就硬了起來,我想起最後一次和九叔見面時他看我的眼神。
“……你不能不要我,我會死,你答應過我會一直在我身邊……”
瑺縉在求我,他從來不求人的,如今卻求我了。
我從下往上抬起眼正視他:
“瑺縉,你還活著,可是我九叔他已經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你叫我怎麽釋然?”
這句話說完,瑺縉緊緊攥著我手腕的手松開了,我知道我已經傷透了他的心,我倆八成是好不了了。
想到這扭頭就走,一背過身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劈裡啪啦的打在臉上。
我是愛他的,我隻愛他,但他不該騙我。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越是阻攔,那我就越是有必要回去,因為我知道現在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他之所以這樣求我,恐怕是因為,那是一個我們倆都承擔不了的真相,而他一直一個人獨自咬牙承擔,還對我燦爛的笑著。
我必須速去速回,不然,瑺縉可能會垮。
我知道這次回去我不能再任由父母跟我打哈哈了,他們一定是知道些什麽但沒有告訴我。
什麽都沒有帶,我訂了最近的一班機下午到。就在我準備出發去機場的時候,何沐之打來了電話,本來他的電話我是不打算接的,但是刪掉了的號碼沒有顯示名字,我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聽見了他的聲音。
“小倩,害你九叔的人找著了,你見還是不見?”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為什麽會被你找到?”
“我在這兒找個人很難嗎?上次在茶樓我就想告訴你了,常家的人不是不知道害你九叔的人是誰,只是不想讓你知道罷了,那天話還沒說,小老舅就來了。”
“你在哪?”
“上次你來過的鋪子,不過話得說在前頭,這個人是我朋友在保,他也是替人做事,你只能問話,不能把他怎麽樣。”
我閉上眼咬了咬牙。
“好。”
到了何沐之那兒,正對廳門的地方就坐著個圓寸頭的男人,背對著我長什麽樣都看不真切。
我徑直走到那男人對面的位子坐下, 才發現這是一個五官非常立體的人,看上去有點像少數民族或者混血。
我雖然是漢族,但打小就在少數民族地區長大,這張臉對我來說沒什麽太大的衝擊,但不得不說在有些地方這種長相很吃香。
“來了?這就是我說的小倩,錢青的侄女也算是他的徒弟,你們認識一下?”
何沐之這話非常沒有禮貌,隻介紹我不介紹我對面那個人,似乎是要征求那個人的意思,看人家想不想認識我,才能把我的名字告訴他。
惡心的很,我懶得理他。
沒想到這個圓寸頭的人卻沒什麽架子,直接伸手過來打招呼。
“錢小姐你好,我叫米朔,聽說你因為錢青的事一直在奔波,一片誠心,我這次來也是希望你能安心,放下這些去過自己的生活。”
“姓米?你是回族?”
我忍不住問。
“是,要說經歷我們應該算是同源,我現在住在申城,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既然你能讓何三能托這麽多關系找到我,應該是有什麽無論如何也想知道的吧?關於錢青的事。”
“是,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兩眼認真的望著他。米朔眼睫毛很長,這個民族的特點是男子比女子還要好看,此刻他望著地面,有點不知從何說起。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記恨任何人,這件事與其說是預謀,我更想把它解釋為命中注定,如果你能保證自己平靜的聽完,我會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你。”
何沐之聽到這斜斜看了米朔一眼,有點不相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