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河從衣衫裡掏出了那張借據,說道:“公家幫忙找錢莊拿下的借款,一年只有一成利,這兩年把錢還上就行了。”
看著唐榕一直晶亮的眸子,徐河就明白,這宅子沒有買錯。
唐榕的行為和自己出奇地一致。
先是跑到了水井邊,看了看水井下,那看不太清的水波紋在水井深處微微蕩漾。
而後,她又進各處房間都看了看。
“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過了一陣,唐榕向四處看著,這之後的‘徐家’,聲音有些飄地呢喃著說道。
“把床鋪鋪好,今晚睡這。”說著,徐河還在後腰上拿出了一個錢袋。
他從那借來的一百兩現銀中,留下了二十兩,其中的十兩,裝在了這個錢袋裡:
“這些錢,你明天看看買一些家裡必備的東西,被褥只是今天用,明天也換一套新的吧。還有,這個是房契,你找個地方放好。”
看著那一袋子嘩啦啦響的碎銀子,唐榕自然是不知道一般房屋的售價,對她來說,一百兩已經是天價,至於買完宅院還能剩下多少,她也不懂,只是看著那房契,還有一袋碎銀子,喃喃道:
“原來你真的不是想賣了我。”
徐河撇了撇嘴,這婆娘,還想著這回事呢。
這之後,兩人靠著這輛驢車,把該搬得東西都搬了過來,比如家裡的鍋具,洗衣打水用的木桶,碗筷,水瓢等並不多的家具,都一並帶了回來。
這之後,徐河又帶著唐榕,去量了尺碼,打算做幾套合身的衣服。
盡管唐榕幾經拒絕,但看到那些好看的或棉或輕紗的衣服,以及徐河的勸導下,還是打算定做兩件。
同時,徐河也買了兩件棉線外衣,並且打算定做兩件絲綢內衫。
畢竟絲綢穿在外面太過高調,而穿在裡面,才更能滿足徐河的要求--在需要衣裝的適合可以起效,在不需要的時候,又可以只見外衣,沒那麽高調。
棉線外衣之所以要直接買,是因為徐河今晚有急用。
而其他的,定做的自然是比現買的更合身,也更沒有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
…………
深夜。
唐榕已經睡著。
徐河下了床,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棉線外衣,並將其換上。
這件衣服,是專門用來隱蔽身份的。
他平日裡穿的那劍,是一件偏灰的外衣。
而這一件,則是純黑色。
他套上外衣,帶好了大概十兩的銀子,而後出了門。
他打算去那鬼市看看,都是怎麽回事。
他戴上了木雕面具的同時,還有模有樣的給這張臉皮蒙上一層遮臉布,徐河趁著夜色,來到了秀水街東的橋水酒樓。
這家酒樓,就貼著城牆所建,此刻,酒館燃著燈,但卻沒人喝酒,沒人吃東西,卻偶有人出入。
走進酒館,看著徐河蒙著面的樣子,櫃台後面的人就看了過來。
徐河拿出了令牌,對方也沒說話,把櫃台後面的一道木門推開:“一百文。”
徐河也沒說什麽,拿出一小粒碎花銀,假裝不差錢地往櫃台上一放,走了進去。
走過木門,是一段往下的磚石階梯,似乎連接著地下河道,雖然叫鬼市,但實際上雖然這個世界有些邪物,但鬼市,也只是名字叫鬼市,實際上沒鬼。
說起來,這東西最開始也是因為市坊製而衍生出來的,市坊製下,
一座城市每日何時開市,何時閉市都有嚴格規定,但除開這個時間,還有人想做買賣怎麽辦? 就找個隱蔽的地方,偷偷擺攤,慢慢的,就形成了只在深更半夜,及其隱蔽的地方開設集市的情況出現,也就叫鬼市。
時間久了。慢慢的這種隱蔽的,又不受管制的鬼市就逐漸成為一些可以買賣平常不能買賣的東西的地方。
甚至還有人專門管理,維持秩序。
階梯處,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掛在岩壁上的油燈,元洲城附近恰好有一地下河道,就衍生成了鬼市的天然場所,一直走了許久,途中還遇見許多從這樓梯上去的人。他們大多蒙著面,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誰。
徐河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同尋常,只是像其他人一樣,自己走著自己的路。
他估計,這些人中,一定有行香者隱藏其中。
而且,這裡也絕對不止這一個出入口。而是在城中,甚至城外,都有出入口。
只要不過城門,就不用交入城稅,所以這裡應該也有逃稅的作用。
下去之後,來到了河道附近,左右都是河道,看上去這樓梯是從河道中段挖下去的,這裡每隔一段距離就點著油燈, 中間水流緩慢,兩側則能落腳。
能感受到有風從其中流動的感覺,似乎形成了一種風洞的效果,在某個方向一定有個能灌風的出入口。
一路向裡走著,人漸漸多了起來,也喧鬧了起來,可也沒有白天的集市熱鬧,許多人都在河道兩邊擺攤,河道不算寬,邁一大步也能邁過去。
有賣草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風乾標本的,賣刀兵的,甚至賣土製盔甲的。
朝廷明令,刀兵能買,盔甲犯法。
因為刀兵能被官兵的盔甲護住,若是民人也有了盔甲,官兵就殺不死老百姓了。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也有的賣了。
不過絕大多數東西,徐河都不感興趣。
這鬼市主要接待的,還是一些不黑不白,以及走私和偷稅漏稅的買賣,畢竟白日裡開鋪子,市坊稅總是要交的,也不是什麽東西都適合拿來賣。
但這其中,一定有有關行香者的東西。
‘對我有用的東西……對我有用的東西……’
徐河默念著語句,這之後,他開始能感受到相應的運氣,似乎,再往前走喜氣更重。
再往前走,就不光是攤位了,也有用木頭架子搭成的‘門面’。
‘算命……’
‘探馬……’
好像這裡也不光是售賣一些東西,似乎也有別的交易。
在前面,算命的攤子外有許多人圍著,這人兩腿似乎動不了,只能盤坐在原地,似乎是,只靠摸手,就能算出命相。
‘行香者吧……’徐河喃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