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睿,字潤澤。
就在剛剛,他在教坊司的輕影小築偶遇了自己的嫡子以及親外甥。
這個在家中威嚴了二十多年的讀書人,生死攸關將外甥護至身前沒有任何羞愧的朝廷命官。
在這一刻,老臉有些發紅。
想起昨日自己一臉威嚴的在飯桌前與眾人言自己公務繁重,晚上要加緊處理公務。
當時說的有多為公為民,有多正氣凌然,此時的他就有多社死。
越是想,他就心中就越有一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輩子再也不出來才好的感覺……
“海大人看,可是有何不妥?”
那海睿身邊坐著的胖胖的男人正一臉疑惑的看著海睿,他心中也升起疑問,自己這位新上任的同僚,方才還好好的,怎得現在開始不對勁起來?
海睿聞言,尷尬一笑,隨口敷衍道:
“許久未曾飲酒,有些不勝酒力,甘大人,見笑了。”
海睿兵部的同僚喚作甘敬,乃是兵部的老幹部,昨日海睿新上任,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之時,便是他提議今日同來教坊司快活。
“想必賢弟是思睹慵娘罷?”
甘敬眼中帶著幾分揶揄,調侃了一句。
海睿以笑容掩飾此刻尷尬,眼神時不時的看向陸遠之他們那桌,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敷衍道:
“小弟卻是不曾見過慵娘風采,又何談思睹?”
“哈哈哈!那慵娘將要出場,風采如何,賢弟只需一觀,保準你心中滿意。”
甘敬大笑一聲,提上手中酒杯,來,小酌一杯!”
海睿依舊尬笑,此時的他仿佛屁股上扎了釘子,隻覺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
另一桌,陸遠之與海無恙三人推杯換盞,本還有些熱鬧的酒桌,隨著海無恙只是悶頭喝酒,也變得有些沉默。
此時的海無恙已經是臉色通紅,眼神渾濁,醉意早已滲滿全身,只是腦中還算有些意識,並未有說什麽渾話。
“祛沉,可不能再喝了啊!”
柳鳳年到底還是海無恙交心的朋友,眼見無恙一杯接一杯,哪能不知道自己這好朋友心中起了些心結?
“害,想喝就讓他喝唄。”
陸遠之倒是笑著拍掉了柳鳳年伸出的手,斜眼看了一眼沉默不語是海無恙,轉頭對柳鳳年言道:
“一通大醉後,甚麽事過不得?都是男人,許些小事便堵與心中?鳳年你太小看無恙了。”
陸遠之一邊說,一邊給柳鳳年使眼色。
柳鳳年秒懂,趕緊點頭大笑道:
“大兄說的對,祛沉又豈是心思不通達之人?!”
三人正在閑聊,突然傳來一道令人牙酸,又讓人犯惡心的聲音。
那是一種公鴨嗓中又帶著娘炮的嘲諷,聽的陸遠之渾身刺撓。
“咦呵,這不是舍長嘛?不曾記得今日休沐,怎地會出現於此?難不成是借公行私之便?”
這一道聲音硬生生讓三人的好心情降至低點。
陸遠之抬頭看去,只見一邁著八字步的年輕人走來。
這人手中一把不倫不類的折扇,一身錦衣,滿臉嘲諷,那油膩的臉上一根長壽毛突兀的往前延伸,臉上的表情看的陸遠之手都有些發癢。
但是年輕人腰間那白芷玉佩,以及衣服上紋繡的貴絲,讓他心中有些微微忌憚。
陸遠之自然不是沒有見識之人,他瞧得出能如此打扮,
此人必是京中頂級二代。 只是不知為何前來尋惡?
這人身邊還站著兩位滿臉正義的年輕人,此時正一臉戲謔嗯看著喝的滿臉通紅的海無恙。
“你是誰?”
陸遠之強忍心中惡意,皺著眉看向來人。
看到來人,柳鳳年臉色有些難看,對陸遠之道:“大兄,此人是青禾書院同窗,叫周懷禮,比我與祛沉早去一載,素來與祛沉作對。”
說完,柳鳳年壓低聲道:“他是當朝禮部侍郎之子。”
陸遠之眼神微眯,心中微微一沉。
此人是無恙鳳年的學長,又與無恙早有間隙,此時遇見就算不起衝突,也會有所交惡。
“你來作甚?”
一旁的海無恙雖然喝酒喝的滿臉通紅,但意識還是有的,看著那滿臉油膩的周懷禮,眉頭緊皺,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與不屑。
被柳鳳年稱作周懷禮的學長,此時眼神中帶著戲謔看著滿臉通紅的海無恙,
“海無恙,在學院你不是稱作公正無私?怎地?利用職務之便來此快活?”
“與你何乾?”
海無恙喝的上頭,本就心中不快,聲音難免有些大,好在此時輕影小築人滿為患,他的聲音倒不至於傳出與外人聽。
“嘖。”
周懷禮眼神帶著眯笑,嘴角微微翹起, 海無恙話語生硬,也不生氣:
“在學院中有夫子相照,我自是動伱不得,今日既然在此相遇,怎地?你以公徇私,我還不能說上兩句?”
陸遠之聞言,眉頭微微一挑。
他自是聽得出來,這喚作周懷禮的官二代,應該是在青禾書院與表弟有所衝突。只是礙於學院規矩,不敢有所放肆,這既然出了學院,便想以勢壓人?
只是這禮部侍郎……
想強壓海無恙怕是不夠。
大舅雖剛入京,那也是兵部五品的郎中,雖不至於能壓這周懷禮,但照應海無恙絕對沒有問題。
可別忘了大舅乃是探花出身,朝中同年關系定然也有不錯的。
“滾!奸淫小人!”
海無恙聽聞,眼中的厭惡更重,看都沒看那周懷禮一眼。
海無恙這一聲罵音可謂相當難聽。
那周懷禮眼神閃過危險的光芒,陰狠的盯著海無恙:“海無恙,今日在我地盤,你還敢如此放肆?!”
他的地盤?
陸遠之皺眉。
禮部侍郎的兒子,這教坊司確實是歸禮部管,說是他的地盤,倒也沒說錯。
海無恙醉的有些厲害,他眼神極為不屑:
“怎地?又想使什麽陰招?爾等恬不知恥的小人,盡管使招,但凡皺眉,便算我海無恙無能!”
“好!”
周懷禮看了一眼那海無恙,眼神中帶著濃濃的陰狠,隨後臉上又恢復了眯眼的笑容,聲音陰寒:“你且等著!”
說完,周懷禮便轉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