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兆雲第一時間並不是衝上去尋找作詩少年。
而是靜靜的感受這首詩的意境。
他緩緩閉上眼,腦海中浮現著剛剛詩存白虹的那一幕。
裡面吟詩少年的聲音響徹在伍兆雲耳邊。
“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晚來妝面勝荷花。鬢嚲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
詩的意境深遠意境遠遠超出了伍兆雲所能達到的范疇。
上片首句寫室內特定的景物—玉碗中盛著瑩潔的寒冰,碗邊凝聚的水珠若露華欲滴。
接著寫到室中人的身上:粉汗微融,輕薄的紗衣,芬芳潔白的肌體;晚來濃妝的嬌面,勝似豐豔的荷花,猶如一幅美人油畫,將仕女的美展現的淋漓盡致。
第二、三句設喻。
用意用語均似“花間”派。“粉融”,意謂脂粉與汗水相互融和的唯美之狀,不點出“汗”字,正是作者高明之處。“香雪”借喻女子肌膚的芳潔,雖亦古詩詞中常用之語,但在本詞中卻有特殊的意義,它跟“冰寒”句配合,在盛夏中得清涼之意。
以“玉”、“冰”、“粉”、“雪”之白,襯托“妝面”之紅,寫夏日黃昏女子妝罷的情景,真如一幅優美的彩照。過片寫她那下垂的鬢發,已靠近眉間額上的月形妝飾;微紅的酒暈,又如紅霞飛上臉邊。
可以想象這位美豔的姑娘,晚妝初過,穿著件單薄的紗衣,盈盈佇立,獨倚暮霞,悄迎新月。
高!!
伍兆雲實在不知用呵詞來表達此詩的意境。
他焉能聽不出來這少年正是剛才斜橋上那位?!
大雍王朝迄今為止,已五百多年的國祚。
卻從沒出過一位像樣的詩人。
詩詞荒漠已經不足以形容如今大雍的羞處。
雖說前朝也是以武立國,與大雍國情幾乎不差太多,可不管怎麽樣,還有一位王遷之能用來當遮羞布。
可大雍呢?
詩壇幾乎是一片死水。
伍兆雲雖平日裡總說自己詩才絕豔,但他心中也清楚,他寫的那些詩,被人當做茶飯閑談還好,真若拿出來與前人對比,確實上不了台面。
可剛剛,他親眼看到,一首足有三尺粗細的文氣白虹衝天而起!!
這是什麽概念?
儒道一脈,以文氣養浩然正氣!
如此文氣,若裡面那少年真是儒家一脈,走的是儒道正法,單憑此詩,他便能連跨兩品!
儒道門徒境界共有九品。
尋常讀書人若無才思敏捷,悟性絕佳,縱使讀一輩子書也連品都入不了!
而且,憑借此詩,那少年更是可以名垂千古青史留名!
儒家一脈最看中什麽?
最看中的便是名聲!
如此才氣的少年,卻是只會練武的的莽夫?
念頭升起,伍兆雲心中憑空出現一道急切,當下也不再管別的,伸手就要推開包廂門。
他就一個想法,那就是這位少年,絕不能讓他墮落在武道上!
要走,還是要走正道!
正思考間,伍兆雲臉色一正,整理了一下儒袍,正要推門而入,卻聽見包廂中傳來那少年的聲音,聽的伍兆雲眼皮一跳,差點兒沒忍住暴走。
“不知此詩,能否換得姐姐那……銀錢?”
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扭捏。
銀錢???
聽到此話,伍兆雲眼神中閃過一絲愕然,
緊接著就是一股子火氣從腳底板直充天靈蓋。 什麽話?!
什麽話??
如此好詩,這小子竟然拿來賣錢?!
伍兆雲氣的雙眼圓睜,眼神中都帶著怒意。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此時想陸遠之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忐忑的。
要知道,雖說這首詩在前世不知道驚豔了史書上多少人。
但拿到大雍來會不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啊。
“姐姐?”
一首詩念完,他腦中醉意也消散了一半,到了錢的問題上,多多少少還是挺重視的。
陸遠之小心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雲誘。
此時的雲誘正呆呆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如同雕塑。
那絕美的臉上更是閃爍著無與倫比的震驚,平日裡那兩眼中勾人的媚絲如今全然消失不見,通通換成了茫然,震驚,不知所措。
嘴中更是喃喃自語:“鬢嚲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
整個人沉浸在詩中的意境之中無法自拔。
陸遠之只是一瞧就知道穩了。
這女的絕對被俺的詩才征服了!
嘖嘖,果然,不管是哪個世界,能青史留名的詩詞絕對有它的道理!!
陸遠之的嘴角微微翹起,手中折扇輕輕搖晃,臉上更是很合時宜的閃過一絲倨傲。
這詩好吧?
現在它是我寫的了!
晏宰相,盜用你的浣溪沙……
俺確實也心懷愧疚,但你放心,等哪天見你了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雲誘現在整個人的思想已經處於雲端。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一位絕世美人,盈盈獨立,
“姐姐?”
刹那間, 幻想消散,雲誘回過神來,眼神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這詩,好像是寫給我的??
心中浮現起前所未有的受寵若驚。
第一時間,她想的並不是憑借此詩自己能名揚天下,而是浮現出無與倫比的震撼與感動。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成為此詩中的人物?
心中浮現出就連那充滿媚色的聲音都有一絲微微的顫抖:
“小……官人,此詩真是贈與奴家的?”
雲誘對詩詞是有涉及的,若不然也不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對青鳥閣設下那般規矩。
哪怕不會做詩,賞析起詩詞來卻沒有半分不暢。
這首詩的驚豔程度,不亞於前朝王遷之的巔峰之作!!
此時,雲誘看陸遠之的眼神中已經全然沒有了半分不耐,那媚眼如絲的春色全然化為了崇拜,敬佩,以及一種仰望山巔的的歸附感。
女人,總是慕強的。
陸遠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贈?
何出此言?
不是你說要花五百兩銀子買嗎??
不過牢騷歸牢騷,陸遠之還是留了個心眼,笑吟吟的看著雲誘,問道:
“姐姐,此詩可符合心意?”
雲誘此時收了那一臉媚態,心中五味雜陳,一臉認真的看著陸遠之道:
“小官人,此詩可稱傳世之篇,奴家自是歡喜不已。”
陸遠之聞言,眼前一亮:
“既然如此,那姐姐說的五百兩可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