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之這猛然一站,差點兒沒把桌子給掀開。
大舅吃蓮子粥正吃的舒服,被他這麽一赫,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這是作甚?!”
海睿端著碗,眼神不善的看著陸遠之。
海氏與海靈芝兩個女人也尋聲看過去,臉上均是露出不解。
陸遠之微微眯眼片刻,隨後臉上露出凝重,他緩緩道:
“我知道徐二介的真正死因了。”
他的聲音並不如何響,但是話中的意思卻讓大舅與表姐二人神色驚疑不定。
他們知道徐二介是死在鐵匠老劉,也就是佩寅郎追捕的逃犯王道遠手中。
經過當日陸遠之的分析,也知道徐二介可能是因為知道了王道遠身份,而被王道遠滅口。
這事兒海靈芝也知道,因為就是那天晚上她問陸遠之的。
但只是可能,說白了也只是當時陸遠之的猜測而已。
“真正的死因?”
海睿神色認真,聲音也帶著嚴肅,手中的蓮子粥輕輕放在桌子上,靜靜的等著陸遠之開口。
海靈芝本身就對這種事敏感,當下也忘了陸遠之禍水東引在她身上的事兒,抿了抿櫻桃小口,大大眼睛盯著陸遠之。
“大舅可還記得當初徐二介死的那天,我與吳師爺去現場勘察,地上那個奇怪的圖案?”
陸遠之眼神灼灼。
海睿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回憶,頃刻間,大舅緩緩點頭,然後看向陸遠之問道:
“吳師爺不是說那是死亡之前胡亂的掙扎嗎?這應該是一個無用的線索。”
海睿凝眉,頓了頓繼續道:
“而且事實也是如此,直到此案偵破,王道遠伏誅,這個線索對案子沒有絲毫用處。”
陸遠之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古怪,隨後露出笑容道:
“起初我也以為那是一個無用的線索,但是現在想來應該不是。”
“何解?”海靈芝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他一臉求知欲的看著陸遠之。
“他是想告訴我們,他的死因。”
陸遠之眼神更加灼熱他那嚴肅的臉看向窗外,聲音中帶著幽幽:
“我始終想不通,一個小小的羅刹族低級種姓是如何進入我大雍邊境的。”
“就算他異族血脈不純,也不可能輕易的走過威武侯的邊防大陣!”
陸遠之說到此處。
主坐上的海睿的眼神忽然一凝,整個人宛如雕塑,一動不動。
直因為這個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時間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海靈芝的神色也呆滯了。
看到這二人的反應,陸遠之的臉上複而露笑,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自信的笑:
“直到我發現了那個隧道。”
海睿瞬間感覺腦海中一到電流劃過,劈開了他腦中那被迷霧籠罩的陰影。
他明白了!
“你是說……”
海睿眼睛微微眯住,看著陸遠之,聲音中帶著一絲寒意:
“那香蓮是在王道遠的接應下才能度入我崇北縣城的!”
聽到大舅的問話,眉毛微微一挑。
大舅越來越聰明了!
“沒錯!這香蓮與那王道遠絕對脫不開乾系!!”陸遠之一臉嚴肅繼續道:
“這也是徐二介給我們留下的線索,也正是他死亡的原因。”
“因為徐二介在無意間撞破了他們二人的碰面亦或者接頭。”
陸遠之臉上的笑容依舊帶著自信。
“而徐二介留下的那個圖案,畫的正是一顆蓮子!!也就是香蓮!”
轟隆!!!
撥雲見日!
海靈芝在一旁聽的是小臉兒潮紅,腦海中瞬間炸裂,一那張櫻桃小嘴微微請啟。
一時間心中浮現出絲絲慚愧。
父親大人還能與表弟說上幾句。
而她,一旁邊連該說什麽都不知道
但大舅突然眼神微微一眯,他看著陸遠之:
“不對。威武侯當年設下的大陣沒那麽簡單。”
陸遠之武夫一枚,對於陣法啊兵法什麽的聽著就頭大,所以他看了過去。
大舅緩緩道:
“若只是隧道就能破邊防儒陣,那威武侯就不會被稱為百年不出的儒道天才了。”
“邊防儒陣,專克異族,上至蒼穹下至九幽,無人能過,除了我大雍人族,無人能過。”
“此等陣法,也只有威武侯一人能布!”
“他是幾千年來整個九州大地唯一一個三品的兵道儒修。”
大舅說著,臉上流露出無比神往的表情。
威武侯,在大雍的名聲,無數百姓心目中的不敗戰神,在大雍生死存亡之際挺身而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戰神!
陸遠之嘴角有點兒抽搐,他挺無語的。
他是真有點兒理解不來這天下人對威武侯的盲目崇拜。
大舅,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永動機的啊喂!
二十年沒有補充過的陣法,怎麽可能會沒有一絲疏漏?
再說了,就算沒有疏漏, 總有能克制的東西存在啊。
這世界上哪有絕對無敵的東西?
但是這話他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對於邊防儒陣到底是一個什麽原理心中還是沒什麽底氣的。
所以也沒什麽指手畫腳的地方。
“嗯,但此案與那香蓮絕對脫不開乾系。”
陸遠之的神色有些凝重。
隨著香蓮案的結束,徐二介身死,到王道遠伏誅,再到那一條直通草原的隧道,還有徐二介死時畫的蓮子……
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在一個巨大無比,滿是黑暗的漩渦中。
“明日去獄中審理便是。”
香蓮此刻正關押在縣衙的大牢當中。
海睿皺眉他看向陸遠之,語氣中不覺帶有一絲擔憂與告誡:“王道遠此案事關之大,牽扯之深遠不是現在我你我甥舅二人能參與的,你切記不可深陷其中,不可憑意氣用事。”
陸遠之點頭:“我自省的。”
隨之,陸遠之在吃完飯之後,就選擇了告退。
海靈芝自然也是緊緊跟在陸遠之身後,一碗蓮子拯救了表姐的催婚之夜。
此時,房中只剩下大舅與舅母二人。
看著陸遠之慢慢消失的背影,大舅面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良久,他幽然長歎。
遠之不可與我同汙。
陛下之志,臣已盡力而為!
有人言道: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跌谷底也要開花。沉海底也要望月。
與其抱怨於黑暗。不如提燈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