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話,是在偷換概念,混淆視聽!”
慕容曌聽到三元真人這樣說,心中不免氣悶,明明是一場公平的比試,但三元真人正在將他們二人的思維往一個死胡同裡面帶,一不小心就會出不來。
但是可別忘了自己的存在,邏輯這一套,論論就論論。
“天意就是天意,不能因為你存在於世,說你在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是真正的天意,因為你不是上天,上天也不曾給你委任狀,懂嗎?你的行為,只能代表你個人,僅此而已。就像是我現在想要喝一杯茶,我可以選擇紅茶,也可以選擇綠茶,那麽哪種茶才是你所謂的天意呢?”
慕容曌一口氣說完不帶喘,聽得陽牧青有些楞,雖然三元真人的話並不會真的將他帶進溝裡,但能看到慕容曌如此維護他,心間泛起一絲微甜。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只是你看到的世界還太小,很多事你不理解,並不代表不存在。”
三元真人仍舊很執拗地打著機鋒,似乎想要與慕容曌大論一場。
慕容曌嗤笑一聲,就準備好好跟三元真人好好講一講唯物論與辯證法,不料剛擼上的袖子被陽牧青給扯住,他搖搖頭,微笑著讓她不必繼續。
“三元真人,你當初說比三局,前兩局既然都是我贏了,第三局就不必比了吧?”
聽到陽牧青的話語,慕容曌才恍然大悟,打嘴仗確實沒有必要,按結果,他們早就已經贏了。
“我有說是三局兩勝製嗎?我說的是你要贏三局才行!”
三元真人推著輪椅走到窗邊,看著巷子裡的行人都有驚無險地通過,目前已空無一人。
慕容曌二人都各自回憶了一下,當初三元真人確實有說過這樣的話,只能怪當初解讀規則時沒有爭上一爭,現在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三局就三局,你說說看,第三局比什麽?”
“比卜算,算你的命運。”
三元真人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一件並不雲淡風輕的事情,要知道,就像是醫者不自醫一樣,算命先生通常也不會給自己算命,窺探天機之事,過猶不及,反噬在後。
因此,對於目前的陽牧青來說,他也需要規避此點,不得逆而行之。
“你敢,還是不敢?”
三元真人的激將法非常拙劣,卻有效,在答應三局比試之前,並未說明禁忌,因此三元真人提出的這個比試要求並不算違規。
而且,陽牧青如果此時放棄,那麽前面贏的兩局也就前功盡棄了。
“喔?有點膽量。”
三元真人感到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這兩個年輕人都能直接上門砸場子了,膽子也小不到哪裡去,完全就是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那她今天就好好給他們上上一課,讓他們以後做事不要再如此隨心所欲了。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陽牧青小心翼翼地發問,喉頭有些發緊,顯示出他並不像看起來那麽從容不迫。
“免得以後被你師父說我欺負小輩,我先來好了。”
三元真人打開寬廣的袖子,從裡面拿出一盒繡花針,這是她的獨家佔卜工具,自然不會是尋常的繡花針,而是采用神獸的根須打造,自通天地靈氣。
說是繡花針,其實每一根都有牙簽那麽粗,且烏黑中透著藍青,像是淬了毒的顏色。
她閉眼靜氣,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從那個繡花針中挑出三根,
依次投入茶水之中,入水無波,且一一漂浮在了茶水裡面,然後白煙升騰,繡花針上浮現出發絲大小的字跡。 “這三者,分別預示著你的壽元、婚配與運勢,我們且不細看,待你的佔卜結果出來之後,再一起對照,這樣才更有意思。”
慕容曌伸直了脖子,很想瞄上幾眼,奈何那繡花針上的字實在是太小,自己的視力雖然用不著佩戴厚重的眼鏡,但想要看清這般小字,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陽牧青對此並未提出異議,可是他身邊並沒有可以用來佔卜的法器,事急從權,隨緣隨心,於是,他從入門玄關處的盆栽種扯下來三片銅錢草的葉子,放在了桌面上。
想要卜算自己的命運,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世上很多事情,不做不代表難以做到,而是有不可做的理由。
只見他從自己眉心、指尖、舌間各取了一滴鮮血,然後凌空畫符,將自身氣機牽引其中,之後這三滴血分別滴到了三片銅錢草葉子上,各顯示出不同顏色的簽語。
這一回,慕容曌不必睜大眼睛,也能看清那銅錢草上寫著的幾個字,頓時心頭一跳。
第一片上寫著:孤寡。
第二片上寫著:短壽。
第三片上寫著:福薄。
簡直是將世間最不好的幾種命運都集於一身,讓人光看到這幾句判語都心驚膽戰。
“你對自己竟也是如此直白且心狠,是個真正的狠人呐。”
三元真人看到那幾句判語,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將那三根繡花針給拿出來了,再狠的話,也狠不過這三句,況且,陽牧青的卜算結果與自己一致,而且更為決絕。
“我看看。”
她不想拿出來,但是慕容曌早已迫不及待,她繞到桌邊,拿去浸潤在茶水中的三根繡花針。
第一根針對應著姻緣,所寫判語是:寥落星塵,參商之約。
第二根針對應著壽元,所寫判語是:生機流逝,情深不壽。
第三根針對應著運勢,所寫判語是:飛蓬輾轉,半生飄零。
一句一句,都像是上天不懷好意的饋贈,一字一字,都像是命運之神所開的玩笑。
“這一局,也算你贏了,我回頭會撤掉你二嬸身上扭轉的這一段因果。但醜話說在前面,福禍自召,後果自負。”
“可以,說話算數。”
陽牧青冷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得到三元真人的親口應允之後,牽著仍舊沉迷在判語中恍恍惚惚的慕容曌的手,頭也不回地踏出了三元茶室的大門。
“我們也算有緣,最後送你們一句話。”
三元真人用貝齒咬破了薄唇,氤氳血氣蔓延,刺眼的鮮紅襯托得她的膚色更加雪白。
“今日之緣,焉知又豈不是有心人全力促成,怨懟之外,尚且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