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幽幽一歎,這人已是圖窮匕見,非要將她留在府上了。
“我自己的丫鬟自會管教。”
“就怕夫人管不住,萬一這丫頭見利忘義,全然不顧與夫人的多年情誼,我南征大軍只怕危矣,只有死人不會開口。”
郭嘉頓了頓,又補充道:“夫人勿慮,吾自會送你幾個更機靈的丫鬟。”
小丫鬟已經急得快哭了,死死攥著蔡琰的衣角不敢松手,仿佛自己一放手就會被拖下去亂棍打死。
卞玉兒扭著腰肢上前,配合著自家男人勸道:“妹妹,夫君說得對,你就在此暫住幾日吧。”
“再說了,接下來這段時日京師只怕不會太平,你住在府上也能有個照應。”
郭嘉暗暗給卞玉兒點了個讚,果然還是伱最善解人意了。
蔡琰怔怔地看著這個相識不久的閨中密友,心下發出一聲長歎。
果然,姐妹之流終究是比不上自家男人,你難道看不出你家這位抱著什麽心思嗎?
“也罷,那妾身便在府上叨擾幾日吧。”
蔡琰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答應下來了。她心裡想的是,兩個夫人都在,這人應該不敢太放肆吧。
然而這種想法無疑是錯誤的。
接下來的相處,蔡琰總覺得如坐針氈,渾身不適,如同煎熬般度過了整個下午。
晚飯結束後,蔡琰匆匆回到客房。
本以為終於能松口氣了,深更半夜之時,卻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這就是郭大人的待客之道麽?”
蔡琰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
平靜已久的太傅府今夜又是賓客滿座,只因太傅袁隗收到了兩封來自南陽與渤海的信。
二人都表現出了明確的意圖,欲讓這位叔父聯合朝中眾臣裡應外合,讓劉備後方失守。
如果這個計劃能成功,劉備必然軍心動搖,三路戰線都會岌岌可危,甚至落得敗亡之局。
今日來的人有很多,司隸校尉張溫,長史何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
這幾人手中都執掌著羽林軍,總數接近五千。
劉備雖然收編了羽林軍,卻不能一口氣把所有將領全部撤換,否則會弄得人心惶惶,被冠以排除異己,意圖不軌的惡名。
眾人到場後,袁隗緩緩開口。
“諸位世受漢恩,如今奸臣當道,可願為先帝清除佞臣,匡扶幼帝?”
說來也奇,當初舉薦劉備擔任丞相的是袁隗,如今將他定義為佞臣的也是他。更別說劉備是受了先帝遺旨,名正言順進入洛陽的。
這或許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如果袁隗最後勝了,話語權便在他手中。
先帝的遺旨可以被說成是假的,他舉薦劉備也能說是被威脅,忍辱負重……總而言之,歷史是勝者書寫的。
今日到場的要麽是世家子弟,要麽是世家附庸,雖然心知肚明,卻還是選擇配合。
隻為一件事。
利益。
他們的利益早已經和袁氏為首的世家緊密相連,劉備有他自己的班底,他們縱然加入進去,也很難有出頭之日。
說到底還是野心作祟,將劉備定義為奸臣,只是為了讓他們的行動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眾人幾番對視後,齊聲道:“我等……願為先帝效命,願聽太傅調遣。”
“好好好,諸君總算是沒辜負先帝厚恩。”
袁隗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這個職業有一點必須具備,顛倒黑白,將自身利益最大化。
張溫詢問道:“劉備的大軍明日便會出征,只是城內仍留了一支兵馬,由其麾下黃忠執掌,不知太傅打算如何應對此人?”
袁隗對此早有準備,淡然道:“以利誘之,如不成,便殺之。”
利誘,暗殺。
這是一種十分常見的政治手段,也可以理解為先禮後兵。
眾人暗暗點頭,他們手中的兵馬只有五千,哪怕再加上暗中培養的死士,也只有七八千人,是鬥不過彪悍的並州軍的。
擒賊先擒王,倒是不失為一道妙計。
袁隗又道:“除此之外,還需一人進宮,從天子手中取得討賊詔書。”
名正言順,又有什麽能比不上天子詔呢?
眾人面面相覷。
最後是張溫站了出來。
“下官願往。”
“善!”
眾人離去後,袁隗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幽深的夜色。
管事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家主,此事太過冒險,如若不成……”
袁隗淡然一笑:“一死而已。”
“家主!”管事大驚,自家家主竟已經考慮到了死亡!
袁隗沒有再言,他沉浮官場一生,見過的人和事已經太多太多,那兩位侄子的小心思他又何嘗不知?
這裡應外合之事若是成了,他們這幾路大軍就能高歌猛進。
若是不成,也可借為叔父復仇之名,讓這場戰爭更加名正言順,盡收天下人之心。
而他,袁氏的家主,則可能成為犧牲品。
這是大逆不道之舉,袁隗卻倍感欣慰。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舍棄他這腐朽老軀,能換來袁氏百年大業,何樂而不為?
管事雖然未能了解全貌,卻也能隱約感受到,家主已經做好了淪為犧牲品的準備。
“家主,您這些年為袁氏做了這麽多……還不夠嗎?”
“這,便是老夫的命!”
也許他不是一個忠誠的臣子,卻是一個出色的家主。
幾十年來,他為袁氏做了太多,更為兩個後輩鋪平了道路。不論最後勝敗如何,他問心無愧。
……
“夫人誤會了。”
郭嘉一步步向房內走去, 身後跟著兩名家丁,二人懷中俱是抱著被褥等物。
誤會?
蔡琰靜靜的看著男人,想看他又要搞什麽么蛾子。
至於她的貼身丫鬟,早已害怕得躲到角落。
“入秋了,天氣漸涼……”
蔡琰臉色微變。
“作為主人,我自然要給可是添些被褥……咦,夫人的臉色怎麽紅了?”
蔡琰心中又羞又怒,這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態,倒像是她多想了。
“既然被褥已經送到,郭大人可以走了,妾身要歇息了。”
“不急,不妨談談詩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