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
劉辯猛的轉身看向潘隱,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最能概括賈詡的,就是一個‘毒’字。
潘隱連忙低頭,道:“是,皇甫堅長這麽說的。”
劉辯摸了摸下巴,眯眼笑道:“賈詡的話,就不是來買官的,是給董卓打前站來了。”
他心裡已經明白,按照時間推算,怕是袁隗到的當天,董卓就決定入京了,這才有這一系列的布置。
“去,”
劉辯與潘隱道:“給皇甫堅長一個機會,讓他盯著這個賈詡,摸清楚他都給哪些朝臣送禮了,要是賈詡要離京,讓皇甫堅長把他悄悄給抓了。”
“小人這就去。”潘隱道。
劉辯想了想,又道:“讓他小心一點,盡量不要打草驚蛇。”
“小人明白。”潘隱連忙轉身又應著道,急匆匆去找皇甫堅長了。
劉辯看向宮外方向,神情悠悠,自語道:“看來,招賢館得盡快立起來了。”
近來陸陸續續進京的人是越來越多,這洛陽城就要熱鬧起來了。
傍晚,城東一間普通民宅。
皇甫堅長坐在地上,手裡抱著一碗點心,不停的往嘴裡塞,語無倫次又含糊不清,道:“你都不知道,陛下對我稟報的這個消息有多重視,陛下命我盯緊那些人,還要找時間抓了他們,嚴加審訊,找出他們的所有黨羽,護佑我大漢江山……”
史阿拄著拐,慢慢從他身邊站起來,低眉塌眼,就要出門。
皇甫堅長連忙道:“哎,我說的是真的,陛下真讓我盯緊這些人,還讓我查清楚,他們都給誰送禮。”
史阿打開門,道:“我去給你找些人。”
皇甫堅長扔掉盤子就爬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給我找的都是些什麽人?”皇甫堅長跟在史阿邊上道。
史阿木然著臉,一瘸一拐向外走。
皇甫堅長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也許他們現在去青樓了,這些人在西涼偏僻之地,肯定不懂洛陽城的繁華……”
史阿不吭聲,繼續向前走。
兩人出了大門,皇甫堅長一臉認真思索模樣,道:“史阿,你說,他們現在在給誰送禮?”
史阿眉頭皺了皺,道:“你真要想做大事,就要學會閉嘴,不然伱會死的很快。”
皇甫堅仿佛沒聽到,神色不解,道:“你說,二爹怎麽就能文能武,我什麽都不行,爹以前也沒少教我啊……”
史阿有些頭疼,要是他傷好了,肯定早就給皇甫堅長的嘴給堵上。
兩人說著,路過一家不大的酒館,皇甫堅長歎了口氣,道:“好久沒喝酒了……”
史阿右手用力,拄著拐加快腳步。
“哎,你等等我,你這是讓我追你啊……”皇甫堅長一見,連忙喊著道。
‘他救過我的命,為我兩次冒險……’史阿心裡反覆念叨,緊抓著拐杖手半點沒松開。
兩人走過的這家酒館深處,一間簡樸的房內,有兩人對坐,身後各有兩名壯仆。
左栗坐東朝西,雙眼幽幽的注視著對面的中年人,一身黑色長衫,臉上都是皺紋,眉眼高抬,笑容滿滿,全是春風得意模樣。
“你叫賈詡?從漢中來的?”
左栗問道。他覺得這個人與袁紹長的有點像,心裡厭煩。
‘賈詡’推了推桌上的地契,笑呵呵的道:“是。久慕貴人之名,今日特來結交。區區五十頃,
不成敬意。” 左栗微微動容,出手就是五十頃腴田,這人來頭不簡單!
他沒有接,冷哼一聲,道:“你要是想找我買官,你就想多了。”
‘賈詡’笑容不變,道:“隻為結交,絕無買官之意,請貴人放心收下。”
左栗有些蒼白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猶豫之色,他是被賣進宮的,家裡早就斷了音訊,在宮裡是孤苦無依,錢財更是沒多少。劉辯賞賜給他的,他不敢動,這五十頃田畝,著實令他內心掙扎。
左栗雙眼裡有陰冷狠色閃過,強忍著伸手的衝動,看著‘賈詡’道:“你還是說要求吧,否則我不會收。”
‘賈詡’故作遲疑的頓了下,而後笑著道:“既然貴人這麽說,那就,幫小人引薦一下大長秋如何?事後還有重謝。”
聽著‘事後還有重謝’,左栗非但不開心,反而心裡惱火,有種莫名的不舒服。
他神情不動,盯著‘賈詡’道:“你準備給大長秋多少?”
‘賈詡’稍微躬身,道:“小人給大長秋準備了一些漢中物產,不算貴重,隻想求個一官半職。”
現在洛陽城裡空缺的官職太多,不知道多少人提著錢到處找廟門。
左栗審視他許久,雙眼忽然生出笑意,將拿過那份契約揣入懷裡,起身就走道:“你在這裡住著,等我的消息。”
‘賈詡’連忙起身,抬手道:“小人多謝貴人,貴人慢走。”
左栗走出沒幾步就目光陰冷與身後的禁衛低聲道:“他們不是漢中人,悄悄派人圍住這裡,給我弄清楚他們到底是誰,想幹什麽,還有,他們帶了多少錢財!”
“是。”禁衛會意的低聲應道。
“五十頃!”左邊冷笑一聲,心裡濃濃的是被人看不起的憋屈感。
‘賈詡’目送著左栗出門,笑容漸失,不屑的哼了一聲,道:“閹豎!”
“李中郎,”
他身後的一個豪仆上前,道:“司空府的人收了我們的錢,是不是再想辦法見一見那丁宮?”
李肅滿臉的皺紋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個老農,仔細想了想,道:“他是宰相,不能輕易去,還得找人引薦。”
“找誰合適?”豪仆問道。
李肅也在考慮,現在朝廷太過複雜,誰的心思都難測,令他拿捏不準。
與此同時,宮裡的劉辯還在挑燈夜戰。
他要處理的奏本,公文,以及新製等等,事情太多,幾乎沒有半刻停歇。
劉辯伏案寫著,嘴上道:“招賢館的事,你要催催,荀攸等人暫且脫不開身,明天讓蔡邕來見朕。另外,再籌備一個招武館。”
不等潘隱應話,劉辯又道:“朕讓你準備的朝中文武大小官員的名單,準備好了嗎?”
潘隱連忙上前一步,道:“尚書台,以及大司馬還在整理。”
劉辯嗯了一聲,道:“準備好了就拿給朕,各地州牧,刺史,太守,中郎將以上的朕也要。這個,讓吏曹光明正大的辦。”
“是。”潘隱應著道。
劉辯寫完手裡的一本,又換一本,道:“各州的世家大族,整理一份名單來,家族裡的主要人物,入仕之人,名望之士,姻親關系……這些你通知左栗,讓他去做。”
本來覺得工作量巨大的潘隱聽著就道:“是,小人這就派人去通知。 ”
劉辯沒再說話,繼續埋頭批閱奏本。
……
咚咚咚咚
劉辯被一陣急切敲門聲驚醒,他抬起頭,從桌子上爬起來,只見毛筆將身前一道縑帛染黑了大半。
不知不覺中,他居然睡著了。
劉辯使勁擰眉,而後重重吐了口氣,起身打開門。
潘隱站在門口,見著劉辯的神情,急聲道:“小人死罪,小人不知道陛下……”
劉辯看了眼他身後兩個中黃門,他們手裡端著盤子,一眼看去,裡面足足有上百道縑帛。
“都是些什麽?”
劉辯打斷他,轉過身進屋,拎起茶壺倒在手上,胡亂的在臉上摸了幾把。
潘隱慌忙讓人去準備洗漱的的水,跟進來道:“陛下,是尚書台那邊送來的,都是讚揚董卓剿滅羌人有功,解除了三輔之危,舉薦他出任太尉……錄尚書事的。”
劉辯眉頭一挑,擦乾臉上的水,人也清醒了一些,看著足足上百道的縑帛,道:“都是嗎?”
潘隱繃緊臉低著頭,道:“都是。來自並州的有十幾道,其他各處十幾道,剩下的就都是京裡的。”
劉辯隨手拿起一道,居然是鄭泰的。
他扔了回去,走向他的書桌,道:“袁隗的信還沒有嗎?”
潘隱低頭跟著,道:“還沒有。”
劉辯坐下後,雙眼冷芒跳動。
董卓是搞不出這麽大動靜的,袁家必然是為他出手了。
這麽一搞,董卓不止可以有恃無恐的入京,並州仍舊是他實際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