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山林以後,路逐漸變得難走了,腳下凹凸不平的土地,長著近米的青草,大樹青蔥而茂盛,枝椏伸展開來,讓人難以穿行。
這一切對於銳金旗來說,卻如魚得水一般,他們勻速的穿梭在森林當中,隊伍分散卻又不凌亂,五人為一隊相互掩護警戒四周,一口氣在山中前行了近二十公裡才停了下來。
這時,太陽漸漸落幕,余暉照耀在大地之上,把整片整片的雲海染成了金色。
“全體靜默休息兩個小時!”
得到命令後,銳金旗士卒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開始清理周圍,設立警戒線,並開始挖坑生火做飯,接受過現代化特種兵野外生存訓練,他們知道該怎麽做飯才不會產生濃煙,也知道怎麽遮掩燃燒產生的煙氣。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被蒙古騎兵所恐懼的緣故,他們來無影去無蹤,找不到一點痕跡,沒有後勤也好似永遠不缺糧草一樣,還從來不生火似的。
如果說兀良合台對銳金旗欲除之而後快的原因有那些,這便是主要因素之一,一支軍隊在野外征戰,所能攜帶的糧草有限,卻不缺少糧草,依然保持足夠的戰鬥力,而且好似長期不吃熱食,半點不留痕跡,隱藏的如此之深,兀良合台怎麽會不感覺到欲殺之而後快呢?
蒙古人之所以能夠橫掃天下,便依靠著他們那特有的後勤系統,可現在又出現了這麽一支軍隊。這讓兀良合台感覺到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莊錚這時也沒有休息,他緊盯著地圖。看著接下來要通過的幾條路,最後發現無路可走,依然無法找到其他的突圍方法。
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可走,可如果往下看便會發現,其實不論選擇哪一條路結果都是一樣,對方能夠迅速的作出反應,銳金旗若是無法擊潰第一支部隊。就會面臨兩面夾擊的困境,偏偏,這個時候身後的元軍還在緊追不舍。
“太被動了。一切都太被動了,不行,必須把水給徹底攪渾了!”
莊錚咬著牙想到,一拳扎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拳印。下定決心道:“兵分三路,從三面突圍,不能讓元軍把力量都集中起來剿殺我!”
三路突圍,看似加大的突圍的成功率,可這樣一來,想要把傷亡壓縮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那就不可能了。
而事實上,莊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兩路全軍覆沒!
兵分三路。每支只要面臨三支元軍騎兵的堵截,似乎以銳金旗的能力想要逃走很容易。
可事實是這樣嗎?要知道元軍騎兵可不是守在原地不動。而身後的元軍主力也不會傻呆在那裡乾看著。
九支元軍騎兵加上身後追擊的隊伍,他們就像是一張網,環環相連,又在不斷變化,拉伸,一直把銳金旗納入包圍圈當中,並不斷擠壓銳金旗的空間,不斷圍追堵截,銳金旗一著不慎便是面臨被包圍被夾擊被突襲的絕境,而這,才是真實情況。
莊錚別無選擇,他必須快點做出決定,否則到時候他想要這麽做元軍都不會給他機會,銳金旗聚在一起人數是多,可面臨的敵人卻更多了,他們一樣會痛,會傷,會死,也同樣有疲憊乏力的時候。
面對十余倍的敵人時刻不停的圍追堵截,而他們無法停下腳步休息,即便銳金旗在強畢竟也不是鐵打的,莊錚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最後能夠逃出生天。
從生火到做飯,隻用了半個小時,莊錚也在這時決定好了人選,看著眼前的幾名百夫長,莊錚動了動嘴唇,緩緩的道:“我決定分組突圍,大家抽簽吧!”
沒有過多的話語,此時,無聲勝過了任何激昂的話語,宣言。
銳金旗百夫長們各自看了一眼,默默的走到莊錚的面前,從他的右手當中抽出一根木簽,而後退了下來,當所有人都抽簽往後,便按照各自的長短走到了一切,莊錚靜靜的等這一切結束,開口道:“與我同一隊的從左面突圍,另外兩隊從右面突圍!”
說罷,莊錚不容其他人質疑,喝道:“立正,稍息!”
莊錚的目光掃視過所有人的面孔,最終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道:“解散!”
眼見莊錚開始趕人了,有一名百夫長還是憋不住開口道:“掌旗使,還是讓我們一起突圍之後再分開走吧!”
原本解散的人群一下停了下來,他們圍在莊錚四周,目光緊盯著莊錚。
莊錚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無視他們關切的目光,擲地有聲的道:“無需多言,此時便是最佳時機,都回去休息吧!”
莊錚何嘗不知道現在分兩路突圍,直接把自己等人置於了人數劣勢上,而且莊錚本身隻帶了三百人要面臨一千余元軍精騎,更是困難。
可莊錚同樣也明白, 現在便是最好的機會,第一次突圍元軍全滅,對方可能會想到他們分散突圍,但絕對想不到莊錚把自己置於劣勢當中,選擇在這個時候分路突圍。
正是基於這些,莊錚慎重了考慮了許久,想到自己選擇從返身突圍,選擇這條可能十死無生的路來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何須再介意再多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一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經過一天前急行軍的銳金旗開始露出了一點疲憊,但所有人都明白,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此時多前進幾步,便多一分突圍的機會。
“所有人在加把勁,殺過去便可以休息了,就讓我們化生成黑夜中的山魈,給蒙古韃子們帶來無盡的恐懼吧!”看著一張張疲憊難掩的面孔,莊錚心裡抽搐了一下,強壓著心裡的抑鬱,說了一番在他自己看來乾巴巴的話。
“呼!”
寒風吹打樹葉,黑壓壓的山中,銳金旗士卒密密麻麻的站在原地,沒有震天動地的呐喊聲,只有無聲的敬禮,表達他們的決心,也表達他們從未有過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