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吃便吃，一點也不猶豫。劉夕陽拉著王寶海去了蒼空閣，讓下人直接去回味樓要上幾道菜。他見凌少年等人已經在了內宅，逐一給王寶海引薦。王寶海明白這都是丕王見不得光的底牌，對每個人都表現出了尊敬，不過在引薦寧晴的時候他微微發愣，脫口道:“寧仙子?”

　　寧晴笑著回道:“多久之前的稱呼了，現在擔的起仙子稱呼的也只有一人。”劉夕陽見二人像是舊相識，出聲問道:“王將軍認識我家寧晴?”

　　王寶海不敢唐突，謹慎回道:“回王爺，交浪寧仙子名聲在外，末將仰慕多時。”

　　寧晴苦笑道:“王將軍這麽一說那就是認錯人了……交浪是我的妹妹寧雨，我一直在武都呢！不過我剛記起來，小雨她似乎對一位公子哥芳心暗許，莫不是……”

　　劉夕陽見王寶海面有苦色，笑道:“放心吧王將軍，這對雙生姊妹花不是我能碰的，你要是真的對小雨有意完全沒有問題。至於說身份上的問題也不用擔心，我和老王將軍也算是生死之交，並且這對姊妹貴為十二花魁可是沒幾個人見過的喲！”

　　國難當頭，王寶海的意識裡就認定了兒女情長是小事。他謝過了劉夕陽的美意，將對伊人的思念再次埋在了心底，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不知王爺去齊州要做什麽?”

　　這話題轉的突兀，本想著閑散一陣的劉夕陽可不喜歡說這些事情。他示意王寶海不要著急，又把話題給轉了回去:“我會通知蒼空閣讓小雨以晚輩之禮多和王伯伯接觸一下的，順便讓鄭胖子對王伯伯點撥一二……等天下太平了你們兩個直接入洞房便是。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別和大晴接觸過多，這對鸞鳳性格相反完全沒有比較的意義。”

　　王寶海再次謝過，又想將話題說回去。可是回味樓的速度逆天，幾人沒說上幾句話飯菜已經送過來了。劉夕陽和凌少年都餓了一天，見到吃的哪有心思談論那些。風卷殘雲之下王寶海只能打住了到嘴邊的詢問，陪著吃喝起來。

　　菜過五味，凌少年打著飯嗝拍著肚子。劉夕陽又要過來一屜包子，見王寶海早早地放下了筷子，他命其先回家收拾隨身衣物，說是吃完後就要直接出發了。

　　王寶海終於等到了正事，毫不猶豫地就回了家。劉夕陽這屜包子尚未吃完，王寶海空著手返回了蒼空閣。他苦笑道:“剛才一時興奮就領命而去，到家後才發現我的盔甲還在京城……如此我就沒什麽好收拾的了。”

　　劉夕陽笑歎一聲，終於放下了筷子。他接過寧晴遞來的茶，說道:“那就說正事吧。你的戰甲這個不必擔心，過幾天有人北上來給你們鍛造兵器和鎧甲的。我去齊州也只是歇歇腳，或許會處理一些事情但目的並非是那裡。過了齊州後我要南下，南下之後的事情還沒想好。”

　　王寶海坐了回去，沉思片刻說道:“敢問王爺，您說的那位麻煩人物是……”

　　劉夕陽哦了一聲，說道:“陸善謀，你應該知道的。別那麽吃驚，你了解我的，我會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他在我陣中有什麽不可?”

　　王寶海連忙道:“可他是否能做到忠心?明月最後一道屏障哪是說利用便利用的……”

　　劉夕陽笑道:“我也沒指望他忠心。他現在對明知水和他那個瘋子弟弟都有著恨意，更關鍵的是這廝就是一個戰爭狂，有仗給他打就可以了——況且人家早就對南蠻有想法了。亡國之將也得用呀，你真覺得當年月國一統的時候用的都是自己人啊?放心吧，你們是和南蠻作戰，我也花了七個日夜說服了他。他的心不向雲澤也不要緊，反正不會向著南蠻或是穎王。

　　南蠻的兵應該在河畔列好了陣仗，現在雲澤也不傻，早就守好了關鍵幾處。南蠻不會強行渡河，那唯一的路就是從落棋山繞到雲澤境內。這就是你準備了好多年的山林戰了，這也是為什麽我讓你自己過來而把你的兵留在京城的原因。有老王將軍和鄭大胖子的率領，落棋山也能守上個把月。

　　至於這一萬人的用處我也和你說了吧。落棋山是守不住的，神鋒營必然要在落棋鎮那裡布防，其他地方的防禦肯定會薄弱。這就需要有人在雲澤腹地堅守了……”

　　涉及到軍事上，王寶海沒了顧及，插話道:“難道整條星露河就讓給蠻子了?”

　　劉夕陽歎道:“你怎麽和京城裡那群人的想法一樣?真說沿河而守，你們守的過來麽?雲澤還有多少兵，人家南蠻還有多少?妘女王早在四年前就研究出沿河作戰的一整套方案，現在面對重傷的雲澤你覺得他們能不能成功?我不主張守河，沒必要。當然，你這一萬人也不是守在腹地的。

　　雲澤從高祖開始就流行一個戰術:派出所謂尖矛直接衝向敵國的心臟。當年打齊州就是這麽打得，前年打明月也是這麽做的——雖然失敗了。但是這個戰術並非不能用，你這一萬人就是要過河的，類似邪武八騎。在哪兒渡河這個現在不能說，至於為什麽不能說，因為我不相信在場的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早就寫好錦囊交給了最可靠的人，待你們半年後踏入戰場的時候他自然會給你。”

　　王寶海領得命令，細細琢磨其中的意義。劉夕陽該說的話也說完了，見他沒有在問下去的意思， 對凌少年說道:“你們吃飽歇夠了吧?夠了咱就直接走。王將軍，你等半個時辰後再出城，後會無期了。”

　　劉夕陽說完便站起來了，王寶海匆忙起身抱拳。看著劉夕陽領著人出了屋子，他歎了一聲，對留在這裡的寧晴或是對自己說道:“真的後會無期麽……”

　　寧晴望著幾人消失在院牆外，感慨道:“少爺他不喜歡期待將來的事情。這句無期僅是無法期待罷了……”

　　無法期待嗎?的確如此。王寶海走到院中盯著剛走到當空的太陽。馬上就要下午了，不久後便是天黑了。雲澤的盛世宛如半個時辰前的太陽，緩慢行到巔峰後終有徹底落下的一天。而這一天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畢竟無法期待的，多想也無濟於事。

　　南蠻的力量是無法估計的，就像那黑夜的天空到底有多深邃一樣。可總有一天會天亮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希望屬於雲澤還是……屬於一個嶄新的日子?

　　不過不要緊，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更何況，霞光萬丈的並非只有朝陽。

　　“後會有期，姐姐！”

　　寧晴笑著送別了王寶海。獨自回到了杯盤狼藉的屋中，對遠處站立的小丫鬟輕聲道:“蒼空閣的姑娘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從少爺看似胡鬧的話語中領會意思……你剛才領會了什麽?”

　　小丫鬟低下了頭。她隻領會到被趕出王府真的是唯一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