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夕陽慢慢地遊到岸邊，仔細記好視線所及的布防後重新向村子走去。路上他行得謹慎，生怕留下一處水跡讓南蠻發現，速度上自然受影響。當他重新摸到院子的時候，拎竹已經讓整村的人睡的更香，早早地回到了屋裡，借著火折子悵然地打量著這戶人家那七八歲的小女兒。

　　拎竹看著濕漉漉的劉夕陽走了進來，收回了視線正色道:“怎麽樣，明天怎麽應對?”

　　“應對誰?”劉夕陽脫掉夜行衣，又將裡面的衣服脫掉，赤坦著上身說道:“我明天不過去不就完了麽！”

　　拎竹哼笑道:“就你?你要是真不過去那你來這兒幹嘛！說吧，這裡就咱倆了，明天有什麽布置也只有我能幫到你的。”

　　劉夕陽褪去褲子，大冬天的一絲不掛地在站在那裡。拎竹將火折子遞到他身前，吹亮幾分後從上至下掃視著劉夕陽的身子，嘖嘖說道:“可以呀，少爺。比以前結實不少。”

　　劉夕陽沒有回應他，直接翻著人家的櫃子，找到短褐長褲隨意地穿到身上，給人家將炭火挑熱，倒了一碗冷水。拎竹實在是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說道:“少爺，你倒是說說明天怎麽辦呀！”

　　劉夕陽喝完水無奈道:“要是萬俟卑奴能在齊州和我匯合，我就知道知道明天該怎麽做了。但是現在就在倆，人手不夠我不得好好想想啊！”

　　“人手不夠你還讓其他人去別的地方?”拎竹哼道:“這可好，就你我二人。反正我這條命是你的，你看著辦！”

　　沒辦法不把幾人分開。戰爭的局勢從一開始就是不利於雲澤，現在必須做好雲澤的防守再做別的。與一個崮村的危機相比，盡早將南蠻渡河的消息傳過去才是正事。誠然，自己可以不來，但如果不來守在這裡的南蠻將領必然知道雲澤已經清楚了動向。為了整體的戰局考慮，明天必須出現……

　　總覺得經歷過與明月一戰洗禮的雲澤兵卒不會像以前那麽不堪……真說南蠻渡河成功了，哪怕這裡組織了有效的反抗也不至如此地步。本來是帶上幾人去交浪把貝琳達救出來的，現在單靠幾個人除了傳遞消息還能做什麽?

　　他在慢吞吞地喝水思考著，拎竹可等不及了，走到他身邊說道:“你先說好，明天是不是直接進去拚命?如果是我現在去休息，如果不是你倒是吱一聲啊！”

　　吱……劉夕陽屁股底下的椅子挪動了幾寸，他放下碗回道:“你先於我和孫叔入到各村鎮的時候，發覺裡面有沒有大軍活動過的跡象?”

　　“沒有，有的話我就不是偷馬了。”

　　劉夕陽點頭回道:“那行，我知道明天怎麽做了。你去休息，明天不用跟著我進軍營。”

　　拎竹嗔道:“我用著你來保我這條命?別廢話，我去睡覺了！”

　　劉夕陽叫停了她，走到她身後站定，緩緩將雙臂環在她腰間，慢慢地將她擁入懷中。感覺她由一開始的顫抖掙扎變成最終的妥協認命，劉夕陽正色說道:“不是保護你，而是你有更危險的事情要去做。”

　　拎竹渾身緊繃，顫抖回道:“什麽事快說……別，別做這些無用之事。”

　　劉夕陽輕聲說道:“我想辦法將一半兒兵卒引開，你趁機找到他們的主將。試探為主，如果真的危險立刻撤退。另外，我知道你並非是喜歡女人，而是害怕男人。想解開這個心結活下去，還是帶著一輩子的傷痛死去?你還有著牽絆，有些事情要考慮明白。睡覺吧！”

　　說完，他走到火炕邊，隨意找了個地方躺了下去。拎竹怔怔地望著地面，許久後才去了柴房。

　　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拎竹回到了屋中卻沒瞧見劉夕陽的身影。慌張地四下尋找，劉夕陽提著褲子從茅房中走了出來。拎竹見到他後冷哼地入了廚房，發狠地拿起菜刀，刀起刀落蘿卜和砧板雙雙一分為二。

　　今天不是玩笑的日子，劉夕陽鑽進了廚房對她說道:“中午村子便要醒過來了，我提前出村子北上，你繼續藏在村子裡等候。一定要瞧清楚了，我要是沒把人引走你不許行動！”

　　“知道了！”拎竹嘟囔了一聲，想著做上幾口吃食卻發現自己並不會做飯。劉夕陽奪過她的菜刀放下，笑嘻嘻地掀開鍋蓋，裡面已有熱氣騰騰的飯菜。拎竹短暫恍惚後恢復過來，嗔笑道:“真以為這是自己家呢！等人家醒過來發現這些還以為鬧鬼了呢！”

　　劉夕陽給她盛了一碗飯，笑道:“我見他家稻米很多，少了一兩把不耽誤過日子。這魚是我昨晚在河裡順手抓到的，雞蛋是去隔壁幾戶人家偷的，至於其他的佐料少一杓兒也瞧不出來。灶台已經收拾乾淨了，一會兒再把碗筷一刷——誰能瞧出來有人動過?倒是你呀，這蘿卜丟了就丟了，砧板的問題你得自己想辦法咯！”

　　他笑呵呵地夾了幾筷子菜在碗裡，端著走了出去。拎竹歎了口氣，不做猶豫地吃了起來。兩人吃飯很快，吃完後見劉夕陽準備刷碗，她羞怯道:“少爺，為什麽你連刷碗都會?”

　　劉夕陽苦笑道:“應該問為什麽你們什麽都不會吧?你們要是不做這個，單說過個平常日子真能餓死。不過這也賴我。你們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前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我也沒讓你們學習這些，總以為……唉，反正這是最後一戰了，打完了你們早晚得回到平常日子。想著在去當大小姐也沒地方當了，你們都大了，以後該是持家的主兒了！”

　　說的好像你比我們大很多的似得……拎竹心中非議道。 在劉夕陽嘀咕的時候她走了出去，等他收拾妥當後也瞧不見人了。劉夕陽無奈地聳聳肩，替這戶人家開窗透氣一陣，感覺著時辰差不多便離了院子，出了村子。

　　拎竹偷偷地從柴房望著他遠去，回想起昨夜看見的那個令人作嘔的惡心之物……似乎沒有記憶深處的那麽壞。

　　臨近中午，崮村悠悠轉醒。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起的有早有晚，一睜眼就看到日頭正當空都有著疑惑。可單純的百姓想不出來原因便不想，偽裝成守軍的龍象衛也沒有心思去關心平頭百姓的日子。

　　中午已過，要時刻準備“迎接”丕王了。

　　姬厥在帳中焦急地踱著步。北上的探子昨天前半夜就傳回消息:劉夕陽今天會在下午來到這裡。馬上就要到時辰了！再等等，再等等，最多只需等上三個時辰！

　　他滿地的轉圈兒，早就去到了軍營正北的劉夕陽悠哉地躺在樹林中。

　　身邊拴著不知從哪裡偷來的老馬一匹，似是站起來都費勁也不知一會能不能跑起來。劉夕陽全然不在乎這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拍了拍還濕乎乎的衣服，在地上蹭了一陣站了起來，把頭髮弄亂後躍上老馬，拍著馬首說道:“老兄，你身為一匹馬不能站著等死吧?來，跟哥們跑上最後一程！”

　　老馬唏律一聲，邁開了蹄子。

　　一人一馬，衝上了官道，衝向了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