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豹戰戰兢兢地坐在桌邊，劉夕陽無聊地躺在床上。天色完全黑下去的時候，妙禪保持著城門卒的模樣走進了崗樓。

　　“陛下已經回宮了，今天看到的足夠了——當然不止你們編排的。”

　　劉夕陽打了個哈欠對妙禪說道:“怎麽叫編排呢?鐵子除了涉及到正武騎的那一句是我吩咐的，剩下的不都是最底層兵卒衙役的苦衷麽?”

　　妙禪歎了口氣，略微不解地說道:“這些事情你就能做了，何苦要麻煩陛下跑一趟呢?”

　　劉夕陽坐了起來，失落說道:“聽你這話，陛下似乎還是準備放棄榮城?”

　　“榮城是準備放棄了，守榮城的兵沒有放棄。”

　　劉夕陽著急地罵道:“純粹放屁！什麽叫兵沒有放棄?你們要是說隻往榮城裡送糧草那還不如棄城呢！我是真不理解你們的正武騎。正武騎主要戰力是那一匹匹的駿馬吧?騎馬的士兵離了馬就沒有胳膊腿兒了?馬沒辦法登城頭作戰，馬上的人都是廢物是不是?”

　　妙禪歎氣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劉夕陽呵呵笑道:“嗯，你們可千萬別讓我明白了。榮城的事情我不管了，告訴你們飛花亭我要查皇后了，接招吧。”

　　妙禪急道:“又要給人添堵是吧?外面局勢這麽緊張你就不能休息幾天?過了年你再查我都奉陪……”

　　劉夕陽戲謔道:“是不是飛花亭沒人了?”

　　妙禪哼道:“說的好像蒼空閣人都在一樣……”

　　“是呀，所以我們就別爭什麽了。”

　　“嗯，好好的為國效力，替君分憂吧！”

　　“沒錯大和尚！我明天就查皇后，清君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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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坐在漁陽城衙門口的劉鐵山打了個噴嚏。接受著百姓們看異類的眼光，摸了摸鼻子，灌了一口酒。

　　西線防禦是在六周城築起的，前些日子的確是贏了一場，卻不是贏得佟家死士。劉鐵山十分了解佟剛，他不想在六周城裡坐等佟家死士的降臨，畢竟真等到了他們，這離東進城最近的大城也沒了。上萬製式的殺手行動不如大軍那般按規矩來，打完東進城他們就原地解散，先做好潛入等他們那紅甲來了就會集合，人模狗樣的做成軍隊攻城的樣子，實際上能做的還是暗殺。

　　留下許公茂坐鎮，和莫名趕到西線的仁王一塊做好防禦，他自己騎著馬提著槍來到了漁陽城。漁陽城的衙門口已經沒了，百姓們不了解佟家死士的人性，還以為明月人不殺百姓就沒有逃難去，每天心驚膽戰地過著，那日子似乎也不錯。

　　在蒼空閣的幫助下，劉鐵山得知紅甲佟剛今天就能進到漁陽，他便信心滿滿地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等。別人或許等不到，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把那人等來。

　　佟剛這輩子的暗殺就在自己身上失了手，他那個小心眼的人不得找回來?

　　劉鐵山挪了挪屁股，把躺在地上的銀槍抱在了懷中。也許是做城主和尚書的日子太久了，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警覺性，只能提前做好準備，誰也不知道佟剛什麽時候來。

　　劉鐵山看著周圍不少形跡可疑的人，搖頭苦笑。這都是蒼空閣的人，沒攔住自己孤身犯險的舉動只能跟著過來。

　　“你們也沒有多大用處啊……”

　　嘀咕聲剛落，西邊的百姓們慌張地跑了過來。人不算多，混亂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劉鐵山微微皺眉，暗示蒼空閣的人先隱藏起來，自己提高了警覺向城西望去。

　　秋風獵獵，纏綿著落葉。蕭瑟之中稍微有一些鮮豔的顏色就很矚目，尤其是大紅之色。

　　那抹紅色走在風中十分的不安分，一會兒踢踢樹葉，一會彎腰撿起石頭砸碎臨街的招牌。他走的極慢，卻像個孩童一樣蹦蹦跳跳的。

　　“嘿！”

　　紅甲雙腳跳到了劉鐵山身側幾丈外，身子挺得筆直，那一襲鬥篷還在招搖著，凌亂的就和個瘋子一樣。

　　“你這個瘋子果然是腦子有問題。”劉鐵山對紅甲人說道，“你是來下賤的還穿的這麽顯眼！”

　　紅甲佟剛摘了面具，露出了一張布滿刀疤的面龐對劉鐵山說道:“我沒那麽傻，剛剛換上的。”

　　劉鐵山扔過去一個酒葫蘆，舉起酒壺說道:“先聊一會還是直接開打?”

　　紅甲佟剛擰開酒葫蘆，一口氣飲進大半，咂摸咂摸嘴說道:“我問你兩件事，你也可以問我兩件。說完就行。”見劉鐵山點點頭，他繼續說道:“他們回去跟我說要是沒有他良葉兄不會死，我知道這是他們的伎倆，我想問問你兒子的情況以及良葉的孩子到底在哪裡?”

　　劉鐵山回道:“這算一件事還是兩件?無所謂了，那小丫頭肯定是在蒼空閣，這你放心就成。蒼空閣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它就屬於劉夕陽，至於現在幫雲澤或許僅是因為我和他娘的原因吧。”

　　佟剛點點頭，回道:“可以。第二件，我第一次去殺你你是怎麽躲開的?說完你就可以問我了。”

　　劉鐵山說道:“我躲開了麽?不是和你打了一場嘛，你是怕丟人結果回去後說沒找到我?打都打了，你的臉是老許的傑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換我問你，明月的具體戰略是什麽，明月的具體兵力部署是什麽?問完了。”

　　佟剛戴上面甲回道:“我不回答。你要麽再想個問題，要麽直接動手。”

　　劉鐵山站了起來，邊解槍套邊說道:“那我換兩個。一是佟家死士現在還有多少人，二是今天你要是贏了，下一步怎麽走?”

　　佟剛漸漸拉開了距離，甕聲回道:“現在只有一萬人左右，來雲澤八千交待在東進城兩千，下一步我個人南下，佟家軍北上。”說完，佟剛避開了劉鐵山扔過來的酒壺，閃進了身後窄巷。

　　把暗殺當手藝的人，不會和你公平的硬碰硬。劉鐵山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只相信佟剛會出來見自己，但從沒奢望過見完之後能像個正經武夫一樣對打一番。 最後還是要暗殺與防守的交鋒，或許一下午或許三五天，有可能好幾年，更多的情況還是一方死了為止。而這兩個人的戰場，就在這不大不小的漁陽城。

　　一明一暗，明處的人總是被動的。劉鐵山撿起地上的酒葫蘆，把它掛在了衙門口便進了衙門，隨便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

　　這葫蘆就是一個示意，證明人還在城裡。這是跟佟剛學的，他每次殺人之後都會將被殺之人的頭顱和重要物件掛在顯眼的位置，他什麽時候離開那裡，那東西什麽時候消失。東進城城門上的人頭和斷戟就是標志性的佟剛舉動，劉鐵山懸起了章迪留給自己的葫蘆，這葫蘆旁邊是哪個人頭，還得些日子才知道。

　　劉鐵山剛推開衙皂房門，三支暗箭從身後襲來。果斷前跳俯衝，在空中詭異地轉過了身子，似乎下意識地揮出長槍，卻正好蕩開了一柄斜劈過來的單刀。單刀一擊不成毫不戀戰，甩出鬥篷遮擋住視線，待劉鐵山的長槍釘在房梁時，屋裡已經沒人了。

　　劉鐵山拔下長槍，整理好一塊乾草躺在上面舒服地自語道:“夕陽說他第一次出手如果不成會向東逃去，隨後折回原地……我還能躺一盞茶的功夫。”說完，他就放心地閉了眼。

　　佟剛只是向東跑了幾十步去到雜役房，脫下了一身紅甲。

　　第一次只是打個招呼，下一次才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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