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少還在嬉鬧著，刻意隱藏的心思劉夕陽也不做點破，笑看這本應再刁蠻些日子的少女，心中沒有任何想法。

　　路都是自己走的，誰選擇的不重要，怎麽走、走到哪兒這個自己能說了算的。

　　朱少少可能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她身邊的燕如歌似乎要一條路走到死，還是那種非死不可的走法。筵席上聽到劉夕陽給父親留了顏面，有一瞬松動了心防，想起起初的種種，又想想以後，燕如歌的心中，除了赴死剩下的還是迷茫的。

　　“走，看看我們的新家。”劉夕陽率先上了馬車，轉身對二女說道。朱少少一陣雀躍，是不是真開心只有她自己知道;而燕如歌，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不開心。就這麽天差地別的兩位女子，以後要在深宅大院中互相扶持……想想都可憐。

　　許多愁喝著酒勒著韁繩，見三人坐穩後，輕點一下馬身，在老馬的閑庭信步中，他拿出了三個肘子吃了起來。這群貴人們似乎挑食的厲害，美味的肘子沒有人動一筷子。小賜雖然不解堂堂將軍為何與下人們搶吃食，但在長公主的微笑裡，還是給許多愁帶了出來。許多愁正在大快朵頤時，劉夕陽鑽出一個腦袋笑著問道:“今早大朝上靖德是什麽表情?”

　　許多愁滿嘴油膩地回道:“那表情啊……說真的，天子不常出宮真是一件壞事。陛下看到那些穿著便服的大臣，估計能氣個半死吧?”

　　劉夕陽哈哈笑道:“唉，陛下生氣可不是說他們沒穿朝服，也不是一個個昏昏欲睡的樣子。你想陛下上個月剛獎勵了那些朝服洗的發白的大臣們十兩銀子，今天一早就看到他們自己的衣服可不止十兩一件，換誰都生氣的。”

　　許多愁稍微正了正老馬的路線，歎聲回道:“是呀，這幾人在回味樓裡吃好喝好，三天的花銷一人也四五十兩了，前些日子入庫的銀子就二百三百的往裡送……少爺，你這次查張衛倫難道僅是為了查他?”

　　劉夕陽面色一正說道:“我的確不心疼銀子，但同樣是三十萬兩，我送給了正武騎，有人一筆就收回了家，這心裡不是個滋味。我沒那麽崇高，說是為國如何如何的，我不心疼那三十萬，那你也給我把三十萬吐出來，咱倆一塊給正武騎送去！不過蒼空閣追查了四五年沒有查出來，怎麽它自己就跳出來了呢?”

　　許多愁點頭回道:“少爺，是不是有人刻意要讓張尚書垮台?”

　　“誰?秦相麽?他沒這個能耐啊……這筆銀子誰送的無所謂了，但張衛倫藏在哪兒或者送給了誰這個必須查出來。白花花的雪花銀啊，藏哪兒能躲開了這麽多視線的?”

　　許多愁拿起最後一個肘子，回道:“反正這銀子是回來了。不過少爺啊，這三十萬兩的銀子那麽多……你說那動不動百萬兩、萬萬兩白銀得多少啊?噯，對了少爺，蒼空閣到底有多少錢?”

　　劉夕陽嘿嘿一笑，回道:“這麽和你說吧，一位客人來玩兒，不算上給姑娘的碎銀子，至少得七八兩才能玩的好;一家蒼空閣同時可以接待一百人左右，從午時營業到戌時，一年就天子生辰休息一天。這世上一共有六十五家蒼空閣……你自己算去！”

　　許多愁才不去算，二人說了些別的，可算看到了那山腰上的一座豪宅了。劉夕陽回到車廂裡跟二女說道:“到了，剩下的路還沒有修好，我們只能走上去了。”

　　領著眾人下了馬車，劉夕陽看著半山腰的房子十分暢快。這地方在永澤城南一裡地外的山脊上，山峰西側就是永澤，山腳下就是幾個大村子，山上因為十幾年無節製地砍伐，如今已經沒有幾棵老樹。不知有意還是湊巧，造就了一塊地勢平坦氣候宜人，避風擋沙的絕佳住所。這塊地方之所以能便宜了劉夕陽，是因為這裡以前是工部存放修水利材料的。今年永澤氣候反常，雨水不少，由南邊引水的工程基本上完工，以後用不上大修大補，這地方自然空了出來。

　　眾人沿著山路上去，看著不遠的距離走了也近盞茶的功夫。從許多愁一行人入京便開始了建造，雖說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但劉夕陽能調動起來的能量巨大，現在的豪宅已經有模有樣，差的就是細節的處理，反正劉夕陽的院子已經打好，兩層小樓已經立起，住人進去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朱少少走在最前，看著門匾上“少年宮”三個大字，微微一愣，轉身說道:“這是什麽地方?這字難道是秦相的?”

　　劉夕陽點點頭。字的確是秦相的，這個什麽宮則是李翰傑命名的。李大仙子和馬小鳥都是跟著自己的人，始終住在蒼空閣的內宅不像話，這地方既然這麽大為何不都領過來呢?反正離京城也不遠，最遠的許胖子，他從北大營過來的速度不一定比自己從南城門過來的慢呀……

　　幾人跨過大門，走進院中，院中的花草樹木都是就地取材，正逢秋天這院子的蕭瑟之美十足，前花園還在修繕，暫時沒有什麽看頭。穿過幾道拱門，劉夕陽給許多愁指了一座院子，說那裡就是你們以後的地方了，李大仙子說什麽要建一座比自己的要高的樓，你們家還沒封頂，暫時不能住人。

　　朱少少一直很興奮，時不時地回身和燕如歌說著話，燕如歌依舊是愛理不理但視線也不僅是呆滯地看著地面了。

　　“到了！”劉夕陽興致上佳地說道。

　　朱少少讚歎一聲，拉著燕如歌衝進了遊廊下，四處好奇地打量著，雖說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但她看著這院子臉上流露出自然的欣喜。朱家大家不至於連這個景致都沒見過，難道……這真是因為這是自己的家?

　　劉夕陽胡思亂想間，朱少少跑了回來，開心說道:“夫君真厲害，咱家真的好漂亮！哪裡的天才想到這種布局！你告訴我，我讓他給我娘家歸置歸置！”

　　這由衷的狀態……劉夕陽不想理會背後的含義，笑著回道:“李大仙子的設計，說什麽中西結合療效好，我也不懂園藝，由著她折騰了。”

　　“嘿嘿，嗯！漂亮極了！八絕仙子果然夠絕的，不愧是和我少少大小姐並稱為京城兩大……”不是什麽好詞，朱少少懶得說下去。短暫的失落很快被暢快給衝淡，繼續在院中雀躍著。

　　劉夕陽淡淡回應道:“說是家的地方還得是東萊。等一切太平了，我領你們回家看看。”

　　朱少少氣喘籲籲地回道:“我可不跟著你回去， 我舍不得這裡。”

　　“你回的去麽?”一直沒開口的燕如歌補上了一句話。她那怨天尤人的樣子劉夕陽剛剛習慣，這迷茫的語氣也不算意外。

　　劉夕陽笑著轉移了話題:“這裡的下人，不論是家仆還是丫鬟都是蒼空閣的人，你們即便沒尊重下人的習慣，但也不要刻薄他們，尤其是少少。劉朱氏的稱呼是你親口說的，既然承認是劉家的人，就要按劉家的規矩來。”

　　朱少少打岔道:“劉家規矩是什麽?”

　　劉夕陽“不講理”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一想這無法無天的丫鬟再不講理那就太可怕了，他整理了詞句說道:“尊重別人。還有這些人不是我派來監視你倆的，只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畢竟你們娘家的身份還在，有人想用這個做文章很正常。”

　　“好了，你們先待在這裡吧，等傍晚靈兒就過來了，到時候你們有什麽需要都跟她說就可以了。我先走了。”說完劉夕陽就和許多愁出了院子。

　　沒必要做出一步一回頭的架勢，因為院中的兩位大小姐狀態不同，卻是誰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還有一個月就能建好了……”劉夕陽歎了一聲，“這一個月能不能有一件好消息傳到京城?”

　　許多愁伸了伸懶腰，繼續吃著小賜給他包過來的三隻燒雞，並沒有理會劉夕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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