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特務小河少佐正帶手下的殘兵敗將向前跑著,宋繼柳撲了上去。小河一見這種情況,趕緊向身邊的一個女特務道:“葉子,你快帶人撤退,我的掩護。”
“不!戰死的戰場是一個大日本軍人的無尚光榮,請少佐把這個機會送給我吧!”女特務葉子向衝上來的武工隊員就是一槍說。
“八嘎!你的快快聽我的命令,帶人快走!”小河說著舉起了手槍,“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們一起的統統地完蛋!”
“不!少佐先生,你是我們的指揮官,你不走的話我們回去也是死,佐藤少佐不會放過我們的,只有你同他是平級,他才拿你沒有辦法的!”葉子凶猛的說道。
“這個……”小河無可奈何地,“好吧,你的一定要小心!撤退!”小河帶幾個手下向一個小山溝跑去。
宋繼柳帶人衝了上來,只見日本女特務葉子在拚命地打槍,把眼一瞪,甩手就是一槍,把葉子一槍放倒……
小鬼子對八路軍山東抗日根據地的合圍,於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二日子夜開始了。當時,山東軍區司令員羅榮桓,正帶領著一一五師師部和山東分局機關,在特務營的掩護下,正從濱海地區北上,準備與山東縱隊會合,組成反“掃蕩”統一指揮部。
當山東縱隊在北面反擊敵人的掃蕩時,羅榮桓他們在南面突然遭遇到敵人的重兵圍攻。經過幾天的戰鬥,臨、費、蒙、沂、莒各地敵人分十一路在七架飛機、三十多門大炮、十二輛坦克的配合下,從北邊界湖,西南青駝寺,東邊河陽、南邊湯頭、半程圍向了距臨沂四十三公裡的山區小村留田、牛家溝一代合圍。於是,一一五師處於敵人的鐵桶包圍陣之中。
牛家溝,是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一個小山莊。人家依坡立戶,參差不齊的石屋、草屋,家家都有樹木枝條編織的籬笆,石板路曲曲彎彎。這別有洞天的景色,襯托出沂蒙山區獨具一格的山清水秀來。
同月五日下午,村裡的一間草屋裡,又在召開高級軍事會議。這是一次關系沂蒙山根據地存亡的會議,關系到幾十萬老百性的生存問題,也是決定這次反掃蕩勝負的會議。草屋裡擠滿了人。八路軍一一五師的首長們:
羅榮桓、陳光、肖華和陳士榘、司令部參謀人員,政治部的們,特務營的營長和教導員,一個個聚精會神,聽參謀長報告敵情。羅榮桓聽後心情特別沉重地:“同志們,現敵情十分嚴重,我們一定團結互助,粉碎敵人陰謀!”
“對!我們一定要把敵人的大掃蕩消滅在萌芽之中,現在坐的一定聽從老羅的統一指揮,不能各行其是!”
陳士榘站了起來向大家看了一眼說道:“同志們,按照羅陳兩首長的意見,我們應當這樣……”
這日早晨,特務營四個連同時在留田四周的山頭和隘口同鬼子打上了交手仗,由於特務營早有準備,陣地一直牢牢控制在八路軍官兵的手中。不過形勢確實危急,從山上往下看,大路、小路、山坡、原野到處可見正在調動的鬼子兵。
頭上飛機像蒼蠅嗡嗡盤旋,底下大炮像擂鼓一樣轟鳴,鬼子步步向前壓縮,真像一張步步收緊的大網。一次又一次進攻,像渾濁的浪頭撞在岩礁上,碰得粉碎,卷著白沫退回去,重又醞釀更高的浪頭,然而岩礁依然屹立著。
從早晨打到中午,特務營沒讓鬼子突破陣地一步,而是讓鬼子把一具具屍體留在陣地前。但鬼子也從如此頑強的抵抗和猛烈的火力覺察到了我領導機關之所在,所以緊緊咬住不放。到中午時分,
敵主力兩萬多已將我們集結在留田一帶的部隊重重包圍了。最近的離留田不過二三裡,留田東北司馬的敵人才隔五裡遠。西面雙候一帶也有敵人,八路軍被敵人包圍了。形勢危急還不在於重兵壓境,令人頭疼的是師部只有一個特務營的戰鬥部隊,卻背著師機關和部分地方區常委等約三千名非戰鬥人員這個包袱。雖說這些人也可以武裝,但畢竟是臨時抱佛腳。患難方見真情誼,險境才知大將軍。
這個包袱的形成是有它的客觀因素的,一方面地方機關精簡工作沒做好;另一方面大家相信主力,依靠主力,紛紛向主力靠攏,所以越滾越大。這確實是一個不能丟棄只能拚死加以保護的包袱。
然而兵力相差太懸殊了,戰鬥力一比三百,就是人人都能拿起武器,拚死一決也是一比六之數,何況敵人是用飛機大炮武裝起來的現代化的戰鬥部隊呢!如何保全這支龐大的隊伍是令每個指揮員絞盡腦汁的難題。
“同志們,我們剛才接到最新情報。”參謀長陳士榘介紹完敵情,又指著牆上五萬分之一的地圖,從標明敵人十一路進攻方向的藍箭頭當中,找到兩個黑圈圈,補充說到,“日軍總司令煙俊六和十師團長平林,已經到湯頭和沂水一線來了,距留田只有四十一裡。”
“沒有什麽了不起的!”肖華說道,“同志們,敵人這次以兩萬之眾對付我們這幾千人是下了決心,花了血本的。他們把這次大‘掃蕩’,叫做‘鐵筒包圍陣’,目的就是妄想摧毀沂蒙山根據地,消滅我軍主力。”
“因此我們必須在今天晚上突圍出去,如若拖到明天,等待我們的結局便只有全軍覆沒了。”參謀長語調嚴峻,使得房間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哈哈哈……”隨著一功爽朗的笑聲,大家聽見一個湖南口音說道:“煙俊六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準備將來吃敗仗,好向日本天皇報帳吧!”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人,四十左右,中等稍高的身材,體格健壯,穿著灰棉軍裝,扎著黃皮帶,戴著護耳棉帽,打著人字形綁腿,腳穿一雙用舊布條打成的草鞋,露著發黃的白布襪子。他正是一一五師政治羅榮桓。
羅政委譏諷煙俊六的笑聲,使草屋裡緊張的氣氛,頓時輕松下來,大家不由地跟著笑了起來。羅政委接過參謀長的話頭說道:“情況確實嚴重,今晚必須突圍出去。大家研究一下,從哪個方向突圍比較有利?跳到什麽地方合適?”
怎麽樣跳越敵人的“鐵壁合圍”?什麽時機跳越敵人的“鐵壁合圍”?這對於遊擊戰爭的指揮員來說,是一項重要戰爭實踐藝術,不懂得或不會使用這項戰爭藝術,就會陷入困境甚或是絕境。如何掌握好這項戰爭藝術,首要的條件是指揮員膽大心細、機動靈活、準確無誤地判斷“利害變換線”的情勢。
不早、不晚、對進、靠近地擺脫敵人。假若是看見敵人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沉不住氣,不能冷靜地等待時機,過早地行動轉移,這樣易於暴露目標,被敵人所覺察,敵人會臨時改變決心和布署,不向老目標前進,而向新目標再度組織合擊。
這樣過早的行動招來的結果是:跳了等於沒跳,疲勞了部隊,又處在敵人新的包圍圈裡。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該跳的時候沒有跳,行動遲緩了,敵人的“鐵壁合圍”已經合攏了,失去了跳越敵人包圍圈的良好時機,會被敵人咬住,脫身困難,處境被動,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不早、不晚恰到好處地從敵人的結合部縫隙間跳出去,跳到外線去打擊敵人,這就是遊擊戰爭中的一種神出鬼沒的戰爭藝術。掌握這項戰爭藝術的指揮員,在膽大心細之外,還要了如指掌地熟悉地形、掌握敵情。
在敵人合擊圈已經形成,但還沒有完全合攏的時候,和敵人采取對進行動,即敵人朝我們這裡來,來到一定距離,我們朝著敵人來的那裡抽身而去。這種對進行動,必然是十分靠近敵人,但不為敵人所覺察。這種靠近敵人和敵人互換位置的“翻邊戰術”,總會使敵人的“鐵壁合圍”一次又一次地撲空!
屋裡的人們都沉思起來,這是關系到幾千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也是關系到沂蒙根據地存亡的大事!誰也得審慎地思考。遠處傳來隆隆的飛機聲,羅政委立即讓值勤參謀傳達命令,要部隊隱蔽好,不要暴露指揮機關的目標。參謀出去了,草屋裡更加沉靜,草屋外的飛機聲越響越大,每隔一會兒從頭頂低飛掠過。
“是不是向圍好一些?”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破了草屋裡的沉寂。發言的是一位參謀,他邊講邊望著羅政委。
羅政委示意他大膽說下去。“我看東面敵人的兵力比較薄弱,封鎖線還沒有形成。我們突出包圍圈以後,再向東南轉移到濱海區,那邊各方面的條件,都比較有利。” 他的話大有拋磚引玉之勢,大家馬上加入議論,各抒己見,有讚成的,有反對的。
有的讚成西去抱犢崮山區和敵人周旋,那兒是一一五師的老根據地了。讚成北上的認為可以與山縱一旅會合,得到他們的援助。只有少數人認為,東邊貌虛實實,不排除敵人根據我軍以往規律重點布防,引我入陣的詭計。
羅政委對爭論沒有表態,仔細地聽著大家的發言和爭論。他也蹙眉凝思著,“一個戰爭指導者,當謀略一個戰略階段時,應該計算到往後數階段,至少應計算到下一個階段。盡管往後變幻莫測,愈往遠處看愈渺茫,然而大體計劃是可能的。”
退卻必須想到反攻,反攻必須想到進攻,進攻又必須想到退卻階段,沒有這種周詳的計劃,束縛於全戰役計劃,就是失敗之道。他把思緒轉向了明天、後天。
看看大家說的差不多了,到了該作出決定的時候,羅榮桓站起來,嚴肅而又平和地說道:“同志們!大家商討了怎樣突圍,怎樣保存自己,這是對的。但還不夠,我們現在應該考慮怎樣才能既能保存自己,又能粉碎敵人的大掃蕩,保住我們的根據地。”
剛剛帶人把日本武裝女特務葉子等敵人消滅之後,宋繼柳就被陳士榘參謀長叫來參加這個由團級以上幹部才能有資格參加的戰會。於是,他輕松地說道:“好!”
“同志們!”羅榮桓轉身指著地圖,“不少同志主張向圍,轉移到濱海區。根據偵察員獲得的情報,東面沂水、莒縣一線集結了敵人二十二師團、內田、山田兩個旅團,表面看封鎖線還沒有形成,實際上很可能故意給我們一個錯覺,讓我們去鑽口袋。有的同志判斷這是敵人的口袋,我認為這是正確的。敵人已經摸到了我們的規律。東邊雖然密雲不雨,但正是雷暴聚集的征兆,偵察組已在台濰公路上發現了鬼子的裝甲部隊,沂河、沐河平原伏有騎兵,因此東邊口袋鑽不得!”
“首長說得極是!”宋繼柳又搶上了一句。
“同志們!”羅榮桓流露出了堅定的信心百倍的神情,他向陳士榘和肖華、宋繼柳等人看了一下說,“我同意同志們的意見,北面、西面都去不得。北面不但有日軍,而且有國民黨頑軍,到北面容易受到敵頑的夾擊。西面靠津浦路,敵人便於機動,要突破封鎖很難。而且這幾面既便突圍出去,遠離沂蒙山區,人民群眾和主力相互脫離,敵人就可放手實行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摧毀我們的根據地了。”說到這裡,羅政委提高嗓門,“我主張向南突圍!”
“向南突圍?”這是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使在坐的人都感到吃驚,因為南邊是鬼子的大本營,兵力最多,封鎖也最嚴。
“是的!向南!羅榮桓加重語氣接著說,“根據偵察隊的最新情報,臨沂之敵已傾巢而出,壓向留田,集中兵力圍我中心地區,敵人後方造成了空虛,就給我們閃出了突圍的空隙。你搗我胸,我搗你屁股,我們趁機插到敵人的大本營,就能變被動為主動,就可牽著敵人的鼻子走,粉碎他們的大‘掃蕩’。”
羅榮桓的一席話,打開了大夥心裡的天窗。這是羅政委特有的戰法。羅榮醒根據毛敵後遊擊戰爭的方針,總結歷次反“掃蕩”經驗,創造的“敵進我進”的翻邊戰術,已經成為對付敵人“掃蕩”的法寶了。方向明確了,可是對於三千多人如何突出重圍,大家還是憂心忡忡。沒有底,因為這是往虎穴裡闖啊!
於是,陳參謀長安慰地說:“大家一定擔心南面是敵人的大本營,兵力較多,而且已經形成了三道封鎖線,但根據偵察,敵人的封鎖線還不是鐵桶,還有縫縫。”
“是的!有空子可鑽,首先是心理的空子。大家都沒朝南邊這條路上想,我們的敵人呢?他更是想不到了。其次是布防上的空子,我們的偵察員就是從兩個師團的結合部安然回來的。”政治部主任蕭華也寬慰大家說。
羅榮桓點點頭說:“兵家主要講一個奇字,我們就是要出其不意,打敵人這個心理上和布防上的空子。誰都認為是危險的地方,在特定條件下是相對安全的,燈下黑就是這個道理。敵人的注意力在留田,重兵也調向留田, 心髒就反而空虛,這就是意外。”
細致的分析,洞若觀火。堅定果敢的語調充滿了必勝的信心,沒有比長期革命戰爭實踐、檢驗樹立起來的那種對指揮員的信賴更寶貴的了,他的分析解除了大家的顧慮,情緒也隨之安定下來。
從歷次跟隨羅政委作戰的經驗來看,大家都知道他在作出決定以前,都要經過詳細的調查和縝密的思考。每次他都能率領部隊衝破驚濤駭浪,克服各種困難,一步步走向勝利。
八路軍山東軍區的高級指揮員們,都十分地佩服羅政委的見解,客觀上誰也沒有比這更深思熟慮的招數了。意見一致了,參謀長陳士榘請他下達行動命令。
羅榮桓政委拿起紅藍鉛筆,先在地圖上畫出三道弧形的藍線,標明敵人的三道封鎖線。接著先畫了一個紅圈,引出一道紅線,穿過那三道弧形的藍線,由南轉西停下來,說:“這就是我們的突圍路線。從留田穿過張莊,繞過高裡,折向西南,然後越過蒙(陰)臨(沂)公路直插諸滿以南,到達汪溝停下來。”
大家的視線順著羅政委的筆頭看,估計汪溝到臨沂不過四五十裡,真是到了煙俊六的鼻子底下了。只有到此時,大家才真正明白羅政委組織大家進行根據地大旅行的真正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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