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巴哈斯帝國的年輕弓箭手和神官少女走在大街上,並肩漫步。他們時不時在路邊攤販前駐足,選購小商品。
距離王國戰士長比武終決賽已經過去了三天,但兩人回想起來,仍然心有余悸。
他們並沒有參加險象環生的王國戰士長比武賽,參加終決賽的是他們的隊長——伊德琪。伊德琪以對手認負的神奇方式贏得勝利後,被裡·耶斯提傑王國的國王召見。
老國王在覺察到伊德琪是個戰力凶悍的奇葩後,對她的隊友產生了興趣。於是伊德琪不由分說,把他們兩人和巴裡特一同拽去覲見國王。
兩位巴哈斯帝國的冒險者朝見裡·耶斯提傑王國的國王……這是什麽體驗?是會丟掉小命的體驗!
兩國是有著百年戰爭史的敵對國家,在巴哈斯帝國和裡·耶斯提傑王國交戰最激烈的時刻,巴哈斯帝國曾經認真考慮過,如何刺殺裡·耶斯提傑王國的國王,以造成王國內部權力交接混亂。
但怎麽派遣刺客接近國王,巴哈斯帝國人一直沒找到好方法,沒想到被兩位冒險者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實現了超近距離接觸。
他們兩人應該是有史以來離國王最近的巴哈斯帝國人,由於國王對王國戰士長的信任,以及禦前騎士長威德士·博倫信誓旦旦的擔保,他們甚至被允許不卸下隨身武器。
如果肖恩當時張弓搭箭,朝王座上的老國王來上一發,他將成為巴哈斯帝國永遠銘記在史冊上的超級大英雄。
所幸肖恩是個有理智的人,在青史留名和保住小命間,選擇苟活於世、保住小命。他和史黛雅裝聾作啞,在巴裡特的幫襯下,勉強蒙混過關,沒有暴露自己的國籍。
“唉,我覺得隊長有時候好不靠譜啊。”史黛雅歎道。
“比武終決賽那天,你不是還說隊長‘有點可愛’嗎?”肖恩打趣道。
“隊長有時候確實傻傻的,”神官少女臉上現出一抹愁容,“但她總是聽不進別人的想法和意見,有點……獨斷專行。”
“是啊。”肖恩讚同道,“如果不是她實力強到離譜,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活到這個年紀的。”
史黛雅轉過身子,小心翼翼看看街道四面,吐吐舌頭道:“小心別被隊長聽到了,不然她肯定要發火。”
她低頭走了片刻,鹿皮靴子踢開一個小石子,問身邊的年輕弓箭手:“你想家了嗎?”
“想,當然想啊。”肖恩不假思索道,“雖然說冒險者四海為家,但我從沒想過自己會來這麽遠的地方。我對爸媽答應過,一年會回家三次,但現在我已經快八個月沒回家了。”
史黛雅仰起頭問肖恩:“那你會一直做冒險者嗎?就像前輩巴裡特一樣?”
“以前是這麽想的。”肖恩答道,直到遇見了你,“現在我打算攢一筆錢,回巴哈斯帝國過安定的生活。”
“你不做冒險者以後,打算做什麽呢?”史黛雅接著問。
肖恩望著她那雙明亮的淡褐色眼睛,臉頰不由自主發紅:“我想建一個水磨坊,當磨坊主。”
“為什麽你想做磨坊主呢?”史黛雅好奇發問。
肖恩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
“我小時候聽父母講的童話故事,裡面的磨坊主都是有錢人,比如《磨坊主父子和驢的故事》、《穿靴子的貓》、《小漢斯和磨坊主》,諸如此類的。我當時心裡就有個想法,長大了也要當磨坊主。”
“可這些故事裡的磨坊主都是反派角色吧。
”史黛雅抿嘴輕笑起來,臉上的愁雲一掃而空。 “我一定會做一個好磨坊主!”肖恩拍著胸脯道,“不欺壓別人,並且會用手裡的弓,幫村民們驅趕哥布林和魔物。”
“大家一定會很感激你的。”史黛雅幻想著拉弓射箭的年輕磨坊主,心中有些憧憬,“說不定呤遊詩人還會以你為模板,編撰磨坊主是好人的童話故事呢?”
“這我就不指望了。”肖恩看神官少女不再愁眉苦臉,自己心中也開心起來。
他們兩人在街道上散步,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一個手裡捧個水晶球的老婆婆蹦了出來,她把水晶球舉起來幾乎壓住肖恩的鼻子,唾沫橫飛:
“知過往, 測未來!展運勢,驅迷霧!我從二位的眸子中,看見了對家鄉的思戀,對未來的迷茫,水晶知曉你的命運!來佔一卜吧!”
肖恩和史黛雅面面相覷,佔卜師滿臉的皺紋聚成一朵菊花,她言詞懇切道:
“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信仰大地母神的神官吧?我的水晶球也是經過神殿主教加持的聖器,大地母神在上,我將引領神之眼,揭露那未知破曉!”
史黛雅有些猶疑,肖恩看著她道:“我們去佔卜一次吧。”
“好啊。”史黛雅點點頭,心想算一次命也沒什麽大礙。
見客人答應了,老婆婆欣喜若狂,連拖帶拽把他們拉到路邊一個帳篷裡。
帳篷裡光線昏暗,幾隻黃蠟燭緩緩燃燒,發著幽藍的光,不知名的熏香氣味彌漫。水晶球、紙牌、畫六芒星的羊皮卷胡亂堆疊在一起,處處透著詭異神秘的氛圍。
老婆婆不知從哪裡掏出兩隻瓷杯和一壺茶,盛滿遞給他們,殷勤道:“來自西方精靈國的香茗,嘗一口,神清氣爽。”
他們兩人不好拒絕,看了眼瓷杯中的清澈茶水,將其飲入口中。
溫熱的液體沿食道流進胃裡,肖恩放下茶杯,剛想開口說話,一陣眩暈衝上心頭,眼前一切好像起了重影,他轉頭去看史黛雅,卻發現少女神官跌倒在地上。
他想要去扶史黛雅離開,身子不受控制地軟了下來,眼皮昏沉,天旋地轉,喉嚨像是灌了鉛,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仰面倒下,闔眼前最後一刻,眼中景象是帳篷的毛糙頂部,還有老婆婆一閃而過的猙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