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生在眾人面前坐了下來,慎重地撥開小箱子的鎖袢,打開蓋子。
“這是昨天晚上‘希哲’同志帶回來的。箱子裡面這些東西是日倭在南京潛伏間諜的物品,其中包含一本高級秘密本、一本暗殺者名單,以及錢物若乾。”
說著他拿起那兩冊本子,手已經有了輕微的顫抖:“這是日本間諜在華的最高級機密,也是我們‘潛航小組’苦苦追尋卻一直未曾得到的東西!今天全部在這裡了。它來源於一名自稱是趙長明同志的下線,代號‘9527’的人……”
“老顧!你為啥還不承認‘9527’是我們的革命同志呢!”
鄒壯很生氣!站起來將車夫帽子一脫,扔在了桌上。
顧孟生歎了口氣,壓壓手示意他坐下。
“因為趙長明同志的死仍然存在著諸多疑點,他也從來沒有跟組織匯報過發展下線的事!我們還不能確定這名‘9527’的身份,在這之前要保持懷疑的態度。”
鄒壯對他的這番解釋很不買帳,指著小箱子說道:“這裡面的東西還不夠證明‘9527’同志的身份麽?如果是日本人的圈套,那這個密碼本完全沒有必要交給我們!暗殺名單則證明‘潛航小組’已經暴露了,我承認自己的錯誤,但是組長你居然也暴露了!如果沒有‘9527’同志的這次情報,你、我以及這裡所有的同志都將受到毀滅性打擊!別的不多說了,請盡快聯系一下‘昌谷’同志吧,聽從後方組織安排!”
顧孟生聽後也很生氣:“‘希哲’同志請你冷靜點!你昨晚直接來書店已經違反組織紀律了,我們是地下工作者,更應該懂得紀律的重要性!我個人願意接受處分!已經給後方組織秘密發了電報,很快就會收到回復的。在此期間請小組內的各個成員即刻進入蟄伏狀態,等待組織重新喚醒!”
“是!”“是!”“是!”“是!”
“是!”“是!”“是!”“是!”
所有成員站起敬禮,會議結束。
下午三點,遠東公司門口。
街角的汽車緩緩啟動,朝水西城三分局方向駛去。丁奉山心情不錯,邊開車邊打趣說:“小董難為你啦!屁股痛還坐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吧。”
黨寧柔偷笑了聲,眼睛看向窗外。董亮側身躺在後座上,朝丁奉山問道:“局長可有什麽收獲?”
丁奉山看了眼後視鏡,點點頭說:“這趟收獲可不小!就我們今天開會的幾個人,你們知道都有誰嗎?軍政方參與會議的主要是憲兵司令部,背後的大老板應該就是他陸雄博。另外坐在最前面的兩個,是上海協貿商會的會長!還有一些是從天津、山東遠道而來的。日本人這張網鋪的很大啊,南京這邊結束,上海很有可能會成為它們的第二主戰場。”
黨寧柔接過話茬,分享了自己的見解:“遠東公司‘財務透明’這一塊也有問題。正常的業務收支情況公開公示,收款和放利也對所有人完全公開化,但具體收攏資金的流向呢?卻被它們列入機密財務信息,是不會讓我們這些外來的會計看到的,更不要說查了。”
“你們發現誰是日本人了麽?”
董亮說出了這點,車廂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丁奉山開口了:“總經理顧遠東被日本人收買了,其實就是一具傀儡。我覺得最有可能是那個叫仇滄海的,他的頭銜是遠東公司的副總經理吧?你們倆覺得呢?”
“不是!”
“不對。”
董亮和黨寧柔幾乎同時做了回答,兩人相視一眼,馬上別過頭去。
細微的動作被丁奉山看了個正著,這兩人的不對付把他給逗樂了:“哦?黨中校常年抓日本人,你說說看。”
黨寧柔卻很謙虛地回答:“我也不能確定。今天第一次見面,仇滄海給人的感覺就像從剛從國外回來似的,他說出的話提出的理論都非常新鮮。而且據我所知,國增券的整個幕後總策劃人也是他。日本人做事不會這麽高調的,所以他應該也是一枚棋子。具體日本人會是誰……我想董秘書可能有點眉目!對嗎?”
“是那兩名會計。”
董亮沒有兜圈子,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哧”~
丁奉山聞言一腳踩了下刹車,然後緩緩將車停靠在路旁,趕緊回頭認真地看著董亮:“為什麽是他倆?你找到證據了?”
黨寧柔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美目在他身上不停流轉。
董亮坐直了身體,慎重說道:“國增券既然是日本人的陰謀,那遠東公司內部就一定會安插它們的內部人員,而且一定是能夠接觸到核心機密及資金流向的人。顧遠東和仇滄海是棋子,其它幾名公司高管我們下午也都見到了,它們並不負責資金流向的任務。錢收進來,這些高管確實有分紅, 但是這麽多的錢最終流向何處?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只有仇滄海帶來的那兩名會計,他們看似職位不高,卻一直在全權處理所有人繳納的股份資金。另外我還偷偷做了一件事……”
董亮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張紙,這張紙有被鉛筆的筆鉛圖過的痕跡。
“日本人如果潛伏到中國做間諜,其中漢語這一項必定會經過非常嚴格的訓練,所以想從口音上去辨別他們的身份,這點幾乎很難做到。另外這兩名會計也很少說話,所以當我對他倆的身份產生質疑的時候,我的切入點也就轉變了。黨中校,還記得在股份資金繳納時,我讓你假裝不小心將水灑在我的本子上麽?”
黨寧柔點點頭:“記得,當時大家都圍在會議桌前,是我把水杯碰翻弄濕了你的記事本。你當時就站在其中一名會計身邊,填表做記錄借了他一頁紙。”
董亮將手中的紙舉在兩人面前:“就是這張。他當時非常忙,就很爽快的把本子借給了我。我撕下了他剛做完筆記的第二頁,這上面有他最清晰的筆跡!你們仔細看這些文字。”
丁奉山和黨寧柔瞪大了雙眼,仔細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