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有一盞普通的擺燈，亮著白色的光芒。沈歆呆呆地注視著燈光，也不眨眼睛，時間久了有些刺痛。

　　何昊的一席話說完，房間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沈歆收回視線，面無表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咳咳！”何昊見沒有人回應自己。他乾咳了兩聲，兩個氣泡從嘴裡冒出，晃晃悠悠往上飄。

　　何昊的視線轉向剩下的兩個年輕人。除了何昊、李玉梅、沈歆三人以外，房間裡還有一男一女。

　　男孩的名字叫曹萌，年紀十七、八歲。

　　曹萌身穿紅白色的運動服，眼神清澈明亮，模樣長得比較俊俏，像偶像劇裡的明星。他原本是大一的學生，因為游泳溺水窒息死亡。

　　女孩的名字叫俞丹，年齡和沈歆差不多，二十三歲。

　　俞丹長著一張大眾臉，眼瞼下有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右臉頰上有一顆顯眼的小黑痣，算不上美人痣。她生前是剛入職場的小白，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猝發，搶救無效死亡。

　　‘啪啪！’曹萌會意鼓起掌來，認可地說道:“我讚同，昊哥說的很對！”

　　“我也覺得！”俞丹應和著用手拍了拍桌子，握拳把手立在身前，目光欽佩地看著何昊，“我現在能感覺到，體內的熱血在沸騰燃燒！”

　　何昊滿意地點點頭，把視線放到李玉梅的臉上。

　　李玉梅翻了個白眼，把雙手抱在胸前，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可沒有他們年輕人的衝勁。”她站起身，熟練地將桌上的盤子收好。

　　何昊坐下身來，眼神期待地看著沈歆，“年輕人，你現在有什麽想法嗎?”

　　“我困了，”沈歆打了個哈欠，目光呆呆地看著石桌說道:“可以睡覺嗎?”

　　何昊神色有些尷尬，“噗！”曹萌忍不住笑出聲來。

　　俞丹笑呵呵地看著沈歆，揶揄地說道:“你的態度這樣冷淡，昊哥可是會很傷心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雙手在身前比出一個‘心’的形狀，然後分開了雙手。

　　“他的心，就像這樣‘哢擦’裂成了兩半！”

　　何昊笑著說道:“沒個正經的樣子。”見沈歆低下頭不搭理自己，何昊漸漸沒了興致去繼續鼓勵他。

　　“如果有什麽疑問，你盡管說出來，”何昊邊說邊起身，整理著衣服說道:“想睡覺就去睡吧！”

　　沈歆並不會因為何昊幾句熱忱的話，就會信任對方。引渡人是帶來希望的光，這話確實沒錯，但發光發熱的前提，是能保全自己。

　　沈歆想做一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誰也別想看到自己的內心。

　　事實上，沈歆發現自己想多了。不像在河田村的時候，吳濤四人對沈歆非常‘熱忱’，眼前的四個人沒有那麽關心他的事，問過沈歆的名字、年齡後，便淺嘗輒止。

　　盡管餐桌上有一盞燈，房間還是有些昏暗。三條燭光魚從門外溜達進來，變成會移動的光源。

　　房間高約七米，整個房間的面積約有二十八平米。靠近門的地方放著餐桌，右側有一個小廚房，隻容得下一個人轉身。

　　沈歆起身慢慢往裡面走，左右兩側分成上下兩層，各有兩間房，總共有四個獨立的小蝸居。

　　沈歆和曹萌住在一起，他們的房間在右側的下層，上層是何昊的房間。

　　左側的兩個房間，上下層分別為李玉梅、俞丹居住。

　　見沈歆回了房間，何昊沒再多說什麽，走到門口安靜地站著。

他習慣性地摸摸褲袋，似乎是想拿一支煙。　　何昊摸了個空，依舊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指掐著下嘴唇，神色慢慢變得享受起來。

　　曹萌和俞丹兩個人湊在一起，神色認真的，討論著一些關於許願人的話題。

　　李玉梅收拾好餐桌，輕輕一躍遊動著身子，打開她的房門走了進去。

　　沈歆關上房門，房間裡擺設的物品極為簡單，只有一張高低床、一張桌子、兩個石凳。

　　桌子上有一盞睡燈，亮著橘黃色的光芒，照亮這一方水下的小蝸居。

　　沈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生活在水下。救過一命的那個男精靈，給自己施加了某種魔法。呼吸也好，吃飯也好都沒有受到水的影響。

　　“唉！”沈歆歎了一口氣，提不起神采來。

　　一天裡，他多次撥通多羽的號碼，回應自己的，是一句句重複的話語，沒有感情的聲音: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該怎麽辦?”沈歆喃喃低語，坐在桌前低頭思索著，目光盯著手環。

　　就在這時，一道藍屏出現在沈歆的眼前，緊接著甜美的女聲響起。

　　“許願人蘇檳生前記憶已提取完畢，請您在五日以內前往就近縣城，到‘故土’查看許願人記憶。”

　　“不能通過手環直接觀看嗎?”

　　“手環不具備場景構建功能，請前往‘故土’查看。”

　　“故土是什麽意思?”

　　“‘故土’是存貯許願人記憶的專屬機構名稱，縣或縣級以上的城市，具有‘故土’機構。”

　　沈歆眸子裡出現一絲亮光，連忙問道:“那我可以幫助其他人的許願人，去完成心願嗎?”

　　“可以，詳細情況請引渡人到縣城的‘引渡’機構進行了解。”

　　“通過手環，可以舉報新人受到迫害嗎?”

　　“該問題無法解答。”

　　“我的安全無法得到保障，還怎麽去實現願望?”

　　“《精靈條約》規定，精靈應當保護靈魂的安全，輔助引渡人實現許願人心願。若精靈惡意傷害靈魂，將剝奪精靈身份，並進行放逐。”

　　“那為什麽我在河田村，地精靈為什麽沒有保護我?”

　　“該問題無法解答。”

　　“你在問我嗎?”一道聲音從沈歆身後傳來。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沈歆語氣有些警惕，轉過身看著曹萌。

　　“就剛才，”曹萌舉起雙手來，苦笑著說:“我沒有惡意，還以為你問我來著呢！難道你是在和手環對話嗎?”

　　沈歆看著曹萌沒有說話。

　　“如果你擔心我聽到對話，可以選擇切換到意識交流模式。”曹萌說:“也不用時常抬著胳膊查看手環，彈出的屏幕會自動顯示在眼前。”

　　“一小部分引路精靈帶新人的時候，動了歪心思，故意不講這兩點手環的使用功能，方便監督。”

　　“我要怎麽切換?”

　　“對手環說‘將溝通模式切換為意識溝通’就行了。”

　　沈歆按照曹萌說的話做了。把右手放下後，彈屏依舊顯示在眼前二十多厘米的地方。

　　沈歆心思一動，關掉了手環，彈窗消失。

　　“謝謝你。”

　　“沒事，沈哥，有什麽你可以直接問我。”曹萌笑著說，“靈境裡確實有壞人，但大多數人都是好人。”

　　“那在鄉村裡面迫害新手的引渡人，不該遭受到懲罰嗎?而且地精靈，也是幫凶！”

　　“這件事情比較複雜。”曹萌坐到了下鋪的床上，慢慢向沈歆解釋著。

　　靈境裡，精靈分許多的種類，他們都有義務保護引渡人的安全。

　　曹萌先拿沈歆之前的引路精靈來舉例。

　　大多數引路精靈屬於氣泡精靈，氣泡精靈愛說謊話，但對靈魂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他擅長各種變化，並且能分身。高級別的氣泡精靈，甚至可以分出上萬個分身。

　　當曹萌說到到村子裡的地精靈，也是一臉的憤然之色。

　　地精靈擅長蓋建築，天性狡詐非常的自私。他不僅會說謊，並且會傷害靈魂以及其他的精靈。

　　除了氣泡精靈、地精靈這兩個種族以外的精靈，大部分天性善良，就比如水精靈、火精靈、風精靈等等。

　　“地精靈沒有翅膀是有緣由的。”曹萌邊說邊在床上翻了個身。

　　沈歆睡上鋪，探出頭望著下鋪的曹萌，好奇地問道:“為什麽?”

　　“這一種族的精靈，因為天性惡劣死不悔改，受到精靈女神的嚴懲沒了翅膀，不能飛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