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仙寺坐落在秀美的“黃陂山金陵坡”,是著名佛學家“石竹法師”的辦學之地,為了多些香火,就又在寺內插入了一座戰神廟。這會兒,聖仙寺是野戰醫院的臨時駐地,戰神廟是臨時產房,美男戰神也就成了新生命的守護者。
不久,爸媽商量著給小男孩兒取名。因出生在濛濛細雨的日子,又因為一出生就喜歡吹泡泡,所以就取了個“泡泡雨”的名字,為了方便,還想出了一個“PP”的簡稱和“小雨”的昵稱。
幾十年的浴血奮戰終於換來了可貴的和平。
就和許許多多的急著回家探親的劍鋒官兵一樣,離家五年的晴晴也思母心切。之前的鴻雁書信,使她知道了一些家中的情況,比如媽媽健康、弟弟失蹤、外婆去世、公司興隆等,晴晴也告訴過媽媽一些關於“小雨面世”之類的喜事,但信封太小,又如何裝得了母女之情呢?在晴晴這裡,還有太多太多的悄悄話要對媽媽講。所以,她就強烈建議風哥哥——立即陪自己回家探母!
相比之下,風騷要淡定得多。父母病故,弟弟遠走南疆,原來洋房裡的公寓已不再屬於風家,可以說,此刻的風騷已無家可探。不過他很願意陪晴晴回去,既是拜見丈母娘,也可找回些少時的回憶。
這天,綠色的吉普車在花都的十裡長街上奔馳。除了風騷和晴晴,後排座椅上的那隻金色搖籃裡還晃著一個倆月大的漂亮男孩兒。此刻他們前往的就是“魔幻綠地”旁的雲家別墅了。
五年的腥風血雨之後,晴晴終於等到了回娘家的一天。風騷說,這應該就是晴晴的節日了,可晴晴覺得,這是比節日更幸福、更激動和更可能流淚的一天,而且,風哥哥和小雨的相陪還使回家的意義直線上升,離家千日攜人歸,也算是對媽媽的報答和安慰了。此時,車外的街景琳琅滿目,樓宇商鋪接踵遠去,這又使晴晴有了些許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多會兒,車子駛入小區並停在了雲公館的門前。晴晴讓風騷和孩子等在車上,自己下了車。當一座長著不規則紅屋頂的大別墅映入眼簾時,她感受到了一種奇特的親切,尤其是屋頂上的小塔樓和窗前的玫瑰花,就像是歡迎自己的老朋友。
踏上圓形拱門前的台階,晴晴摁響了門鈴。
門開了,伸出一張欣喜的臉。是王媽,她激動地說:
“小姐回來啦?小姐回來了!”
“王媽,不要喊,讓我自己進去!”一根精致的食指豎在了噘起的小嘴前,晴晴是想給媽媽一個久違的驚喜。
“哦!太太在她房間裡,正給你打毛線衣呢!”王媽見風使舵,即刻降低了聲調。
在充分施展了自己的輕功之後,晴晴出現在了媽媽臥室的門前。此刻的她已激動得不行不行的,小心臟使勁兒地蹦躂著沒有絲毫安分下來的意思,但即使這樣,一條細細的門縫還是在手的抖動中生成了,接著便是兩道迫不及待的目光,穿過去,又落在一個坐著的熟悉的背影之上——啊!這就是媽媽的背嗎?是自己無數次趴過、抱過、靠過的地方嗎?雖然,雖然沒了記憶中的豐滿,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俏麗挺拔——就在這個瞬間,她兩眼模糊、淚如泉湧。
“媽媽,媽媽!”輕柔的聲音傳進了屋子——背影卻沒有絲毫的反應,接著又是第二聲,“媽媽,媽媽!”背影動了,慢慢地旋轉、旋轉——最終,就有了半件紅毛衣的滑落和一張漂亮、慈祥又略帶憔悴的臉龐在淚花中的閃動,
“媽媽——媽媽——”晴晴哭喊著撲了過去。 這時的香香顯得木訥,隻用纖細的手臂輕摟著懷中的女孩兒,讓乾癟的嘴唇不住地抖動,似乎要說些什麽卻又毫無聲息。就這樣,在一陣唇的劇烈波動之後,一聲撕心的呼喊從胸腔的深處噴出:
“晴兒——我的寶貝,你總算回來了,媽媽想你,想你啊!”
此聲不響也無跌宕,卻猶如一萬支冰涼的利劍扎入晴晴的心房。這一刻,她被媽媽的悲愴秒殺了,被天大的母愛震撼了,同時,還生出了一分對自己的憎恨,她恨自己不辭而別,恨自己鐵石心腸,恨自己不敬不孝,恨自己心高手低,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傷天害理的壞女孩兒,一個給媽媽造成痛苦的壞女兒。她抱住媽媽,哭著說:
“媽媽!媽媽!都是晴兒不好,晴兒對不起媽媽,晴兒不是一個好女兒,你就狠狠地罵我、打我吧。”
聽到晴晴越來越響的哭聲,香香倒清靈了起來。在一個嫻熟的感情急轉彎之後,她開始安慰女兒了。
“晴兒,別這麽說。你是媽媽的好女兒,乖女兒,好寶貝。你這麽勇敢,小小年紀就走上了獨立生活的道路,做好人,做有意義的事,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媽媽從心底裡讚賞你,為你、為我自己、也為你爸爸高興。 媽媽也有傷心,是因為看到你這麽小就撲湯蹈火,免不了擔心和心疼,你畢竟是媽媽心上的一塊肉,是媽媽最親的親人。”說到這裡,香香的淚水才漸漸湧出眼眶。
一時間母女相擁而泣。曾在一個軀體裡跳動的心兒又跳到了一起。人心肉長,分離總會疼,可貼到一起又會哭,又會將受傷的心兒浸泡在眼淚的小河裡。
之後,媽媽躺上床,女兒坐床邊,倆人手握手互相端詳。晴晴發現,媽媽比五年前老了許多,眉目間出現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原來,就在她不辭而別之後,媽媽哭了一年,哭啞了嗓子,哭病了身子,哭瞎了雙眼;第二年她不哭了,一隻眼睛才慢慢複明,但看起東西來仍模模糊糊——這些狀況,晴晴後來才得知。
這時,門口有了動靜。
“媽媽!”一臉微笑的風騷伴著渾厚的聲音走進臥室,向半躺在床上的香香鞠躬致禮。
香香趕緊起身,連聲說:
“哦,不用客氣,不用客氣!請坐,請坐!你,你叫風——騷。”
“是,我是風騷,您的女婿。”風騷恭敬地說,“我和晴晴一起來看您,不知媽媽好嗎?”
“好,好!你,你也好嗎?”
“媽媽不要擔心,我們都很好!”
說是鄰居,但十年前的印象已經淡去,這會兒,當一個英俊瀟灑、得體大方又鮮活真實的女婿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香香真正開心了。於是,她的臉上有了迷人的笑容,之前的悲傷也不見了蹤影。
就在這個關頭,王媽推著搖籃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