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閘北的夜晚格外的寧靜，寧靜的叫人感到窒息。離八月十五還有兩天，天空的月亮格外明亮，為大地鋪上一層十分光亮的外沙。而雙方的士兵都無心欣賞這美麗的月色，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很快就要打響。

　　兩邊人馬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那會是一場暴風驟雨的激戰。

　　燁磊站在四行倉庫屋頂眺望遠處，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塵土，然後輕輕落下。塵土隨著晚風飄向東南。一切都準備就緒，現在就等待十點那一刻的到來。

　　“燁長官~”

　　“杜老板怎麽還沒走，這裡可是戰場。”

　　杜月笙沒有離開，他走到燁磊身邊看著閘北方向，道:“登高望遠，男人的心胸會變的寬廣，還有這晚風讓人心情舒暢。有消息說，不久之後杜某將被任命蘇浙別動隊副司令，所以想留下學習怎麽打仗。”

　　燁磊輕笑了下，道:“我看上海就杜老板最忙了，幾乎觸碰到抗日的每個領域。募捐、組織醫療隊、運輸、難民營、諜戰，現在還要親自帶部隊打仗。”

　　“你在取笑杜某嗎?”

　　“哪敢啊，我盧叔可是很欣賞杜老板的。幾十萬國軍堅持血戰，一部分原因就是爭取時間，讓民生航運盡快把上海資本運往武漢，那是中國工業的命脈。杜老板，打仗是我們軍人的事情，有些事情比打仗更重要。”

　　這時，在閘北西北方向冒氣大量濃煙，反攻的時間已經到了，而那鋪天蓋地的白煙就是反攻的號角。

　　燁磊轉身和杜月笙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打仗其實很簡單‘知己知彼’、‘上兵伐謀’。大道理誰都懂，它就像一座金山，誰都看的到。可是真正去挖，把金子變成自己財富的人就不多了。”

　　說完，燁磊前往自己的崗位。杜月笙明白燁磊的意思，兵法不是說的，而是去理解、深挖，結合實際變成自己的東西。

　　二人之間雖然有矛盾，但杜月笙欣賞燁磊的能力，以及那純軍人的作風;而燁磊欽佩杜月笙為抗日不遺余力，正如盧作孚所言，杜月笙是真心抗日的。

　　閘北西北方向的煙霧越來越大，隨著秋風飄向日軍防區。

　　情報很快傳到了日軍指揮部，佐藤明白燁磊的意思，他太了解日軍了。日軍不是不善夜戰，而是非常善於夜戰。之所以很少夜戰是因為不想和國軍打夜戰，夜戰會失去空中和炮火的優勢。

　　鬼子的每個班都有一種提升夜視能力的藥劑:“米號劑”。外面有糖衣包裹，裡面主要成分是魚肝油、維生素a、磷酸鈣，人服用可以提升夜間視力。每個瓶子有45粒，是5個士兵一天的服用量。服用“米號劑”的士兵，在夜戰中佔有相當大的優勢。

　　燁磊現在四處放煙，鬼子的這個優勢漸漸喪失。

　　佐藤現在似乎已經恢復了信心，決定與燁磊放手一搏，於是命令道:“叫士兵帶上防毒面具，外圍防線不要硬拚，分階段性阻擊。”

　　閘北整個東南區域籠罩在煙霧蒙蒙之中，而西北的部隊還在各處繼續放煙。煙霧四處飄散，雖然不是很濃，但一些區域只有二十米的可視度。

　　“轟轟轟”“……”

　　右翼西面，一營從正面率先發起反攻。

　　“噠噠噠”“噠噠噠”“……”

　　東面街道陣地，工事裡的鬼子迅速展開反擊。頓時槍聲四做，密不通風的子彈，如一條光柱在街道上筆直橫行。煙霧給鬼子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所以只能用這密集的火力壓製對方的進攻。

　　無數火光嗖嗖的從街道中間飛過，負責進攻的一營二連長感歎道:“媽的，這密度的火力我看連蚊子都要粉身碎骨了。”

　　兩個班的士兵分散到兩邊，他們的任務就是開槍、隱蔽，後面一個炮排則是對前方陣地持續炮擊，目的就是吸引鬼子火力。

　　“砰！”“砰！”“……”

　　在街道兩邊屋頂不斷有依稀的槍聲傳出，他們都是二連最好的搶手，手裡用的是日軍的三八步槍。三八步槍除了有較高的精度之外，也是最適合夜戰的武器，因為槍口產生的火花非常低。

　　這些搶手的目標就是陣地上那些機槍手，鎖定目標靠的是微弱的火花，以及連續的槍聲。不管有沒有對準，左右上兩邊一同斜角射擊，一排子彈過去總有鬼倒霉中彈，而鬼子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支隊伍的存在。

　　在這種環境下，守方是很吃虧的，攻擊方可以靈活移動，可守方必須守在原地。正如白天一樣，二營、三營死守陣地，結果只能遭到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

　　陣地鬼子火力開始慢慢減弱，而這處陣地的右翼被一營三連輕松攻破。又是一樣的情況，在白霧蒙蒙的夜色中，封鎖路口、巷口的機槍很容易遭到狙殺。而二連士兵無論是翻牆、還是沿著牆壁移動鬼子根本看不見。當發現的時候，以及在對方手榴彈的投擲距離。

　　“殺啊~”“殺~”“……”

　　公路右邊響起了殺喊聲， 一個排的兵力從側翼殺了過來。鬼子頓時陣腳打亂，二連連抓住戰機，迅速從正面發起進攻。

　　“轟轟轟”“……”

　　鬼子陣地響起了幾聲爆炸，伴隨這爆炸聲，二連戰士衝入了陣地，並成功收復這片區域。

　　“咳咳，媽的這煙什麽時候才停啊?”

　　二連長感覺煙霧越來越濃，因為這裡最靠近幾十個煙點。雖然不至於叫人喘不過氣，可對眼睛喉嚨卻是極大的考驗。防毒面前全部配發給了那些槍法好的士兵，而指揮官要觀察周圍戰況對部隊進行指揮，所以不許帶上防毒面具。

　　後面的擔架隊立刻上來，把剛才戰鬥的傷員快速抬了下去，二連、三連繼續向下一個路口進攻。

　　一營攻擊沒多久，南面的523團對左翼日軍發起了猛攻。在西北方向各區域、路口、巷口都有士兵在放煙，力度越來燁大。

　　守軍一鼓作氣，有備而來，鬼子外圍防線節節敗退。在指揮部的佐藤依舊鎮定自若，好像這一切在他的預料之中。

　　佐藤看著閘北地圖，帶著中氣輕輕說道:“燁磊，你終於來了。我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叫你大吃一驚。”

　　煙霧、進攻都是表象。燁磊有燁磊的計劃，佐藤有佐藤的計劃，最後就看誰能笑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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