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這些日子正在整理自己住的東邊宅院,見鬱棠過來,忙拉了她去看:“你覺得收拾得怎麽樣?要不要再添點什麽東西?”
裴宣裴宴兄弟兩個商量過後,準備裴老安人進京後,就住在這裡。
牆重新粉過了,院子裡的花木也重新修剪了一遍,還添了一些黃梨木的家具和紫檀、雞翅木的屏風,就差掛上帳子鋪上坐墊,人住進來了。
鬱棠笑道:“二嫂辛苦了。我瞧著這邊和婆婆在老家住的地方陳設都差不多,婆婆肯定會滿意的。”
二太太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我就怕她老人家住不習慣。北邊的氣候和南邊可差得太遠了。”
的確,老安人到京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
“那今年多訂些炭。”鬱棠幫著出主意。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鬱棠才提起來意。
二太太聽了自然是高興,笑道:“我就怕二老爺在京城為官,擋了其他兄弟的官路,如今有個表兄來京城做官,彼此有個照應,太好了。”然後問起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沒有,問要不要幫著租個宅子,“畢竟遠道而來,有些事不太方便。”
鬱棠笑道:“遐光說那邊的管家會提前幾天到,已經安排舒先生幫著接待了,想必這些事情不需要我們操心了。”
二太太聽了神色微動,道:“你們到時候準備去通州接人嗎?”
鬱棠道:“您可是有什麽事?”
“沒有,沒有。”二太太笑道,“我就是想,這天高氣爽的,家裡該忙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你們要是去通州,我也跟著過去你們那新宅子裡住幾天,透透氣。”
鬱棠哈哈大笑,道:“是送禮的人太多了,二伯又不讓收,您怕得罪人,乾脆躲出門去吧?”
臨近中秋節,裴宣又管著鹽引的複查,雖說裴宴早就言明了在家裡不談公事,可架不住裴家盤桓江南數百年,故交太多,最近一段時間,來家做客的人快把裴家的門檻都給踩斷了。
二太太訕訕然地笑。
鬱棠也來了興致,道:“要不我和遐光商量商量,我們提前幾天去通州?”
二太太笑道:“到時候我也帶著阿丹和阿紅過去。”
鬱棠爽快地應了,還派了管事提前去了通州安排相關事宜。
宋四太太帶了武大太太來拜訪鬱棠。
鬱棠拿到拜帖的時候還不敢相信地問來稟告的小廝:“你聽清楚了,宋家四太太是來拜訪我的?”
這段時間多是來拜訪二太太的。
小廝忙恭敬地道:“小的問清楚了,說是來給您和二太太送請帖的。”
鬱棠恍然。
這段時間只顧著忙家裡的瑣事了,倒把武小姐出閣的事給忘記了。
她請了宋四太太進來。
武小姐並不是長房的女兒,但來京城處理她出閣事宜的是武家的宗婦,也就是江家大少奶奶的生母武大太太。
能生出江家大少奶奶那樣的美人,武大太太也是個相貌極其出色的女子,宋四太太向鬱棠引薦了武大太太。
武大太太直誇鬱棠漂亮,並沒有因為自己和鬱棠的母親差不多年紀而對鬱棠有所怠慢,可見是個十分會做人的女子。
兩人客氣地見了禮,分賓主坐下之後,武大太太親自拿了喜帖給鬱棠。
宋四太太在旁邊說著捧場話:“我說這喜帖我來送,順便來你們家串個門。可武大太太覺得這樣有失敬意,非要親自來一趟不可。我想,大家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來認個臉也好。就陪著她一起過來了。”
鬱棠見武小姐的婚期定在九月二十二,先是向武大太太道了聲“恭喜”,這才接了宋四太太的話:“多謝您了。我略早幾個月進京,對京城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家裡的管事應該還算熟悉,你們有什麽事需要我們搭把手的,就差了人來說一聲,我讓家裡的管事過去幫忙。”
讓她去幫忙是不可能的。
武大太太也不知道聽出她的未盡之言沒有,笑盈盈地道著感激,問起了裴彤:“聽說搬出去了。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一時也不知道搬去了哪裡,我怕自己找不到地方,隻好派了管事的去送喜帖。”
怎麽可能不知道搬去了哪裡?
武大太太這麽說,不過是委婉地在問鬱棠,裴彤和裴府以後還是不是一家人。要是一家人,那武家就只需要往裴家送一份喜帖就夠了。要兩家,他們就再派人去給裴彤送一份喜帖。不過,裴彤離開了裴家,就是一般的讀書人家了,武大太太不可能親自去給他們送喜帖。
鬱棠想到裴宥做的那些事,想到裴宴讓裴彤分宗的用意,她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給那些在背後議論他們家的人說清楚了。
“他們搬去了原來的舊址。”鬱棠笑道,“我也有些日子沒見他們,不知道他們到時候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安排。若是貴府的管事沒空,那我就讓我這邊的管事替你們家的管事跑一趟好了。”
她話音未落,武大太太和宋四太太的臉色都有了微妙的變化,武大太太更是笑容勉強地道:“他們就是做這些事的,哪裡就要勞煩你們家的管事替他們跑腿了?既然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裡,我就讓家裡的管事跑一趟好了。”
鬱棠笑眯眯地點頭,和兩人說了半天的閑話,最後還留了兩人午膳。
兩人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借口還要給張、黎這樣的人家送喜帖,婉言拒絕了午膳,約了下次有空再過來拜訪鬱棠。
鬱棠也不勉強,親自送了她們出門。
只是在路上大家遇到了過來找鬱棠的二太太。
宋四太太大喜,將武大太太引薦給二太太。
二太太這段時間見著誰都像是來找她辦事的,不免豎起幾分戒備,草草地和武大太太說了幾句,知道她是來送喜帖的,承諾了到時候一定會和鬱棠一塊過去之後,陪著鬱棠把兩人送出了門。
鬱棠看著二太太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
二太太卻向她抱怨:“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送東西有多刁鑽——昨天我收到一匣子月餅,說是從廣東那邊帶來的,我也沒多想,尋思著給你拿幾個過來嘗嘗。誰知道打開一看,裝著一匣子的銀票。把我嚇了個半死,趕緊交給了你二伯處理。唉,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鬱棠打趣她:“別人想都想不到,你還發愁。這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二太太就笑著去捏鬱棠的臉。
兩人嬉笑著往內宅去。
已經坐上了馬車的宋四太太卻不解地問武大太太:“您怎麽攔著我不讓我跟裴二太太說?這秋收之後就要開始往九邊送糧了?我們兩家都不是做這生意的,彭家卻跟著裴家之前在江西買了好幾個田莊,今天都是豐收年。”
糧送去了九邊就要換鹽引,換來的鹽引想拿到鹽就得到戶部登記。
宋四太太不由抱怨:“也不知道是誰想的招,鹽運司豈不是成了擺設。”
武大太太笑道:“那也是因為兩淮鹽運使出了點事,到戶部核查也不過是暫時的。我瞧著裴二太太不像喜歡攬事的,說不定說了反遭人不快。何必!彭家不是我們想象的,他們肯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我們還是別畫蛇添足了。”
她話是這麽說,卻有點煩宋四太太吃相太難看。
不過,換成是別人估計比她吃相更難看。
蘇州這些日子冒出了江潮,奪了宋家不少的生意,偏偏不知道這個江潮身後站的是誰,官府睜隻眼閉隻眼的不管,偏偏裴家的兩兄弟又在京城,找到裴家去,沒個主事的人,宋家才無奈之下走了彭家的路子。
裴家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裴家會怎麽做?
武家從來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有意走裴家的路子。
她來裴家送喜帖是小,趁機認識裴三太太是大,能遇到裴二太太就更是意外的收獲了。
只是不知道派去和裴家接觸的人聯系上裴家了沒有。
武大太太想著事,和宋四太太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彭家小定的時候,我還想請了兩位裴太太去捧個場,到時候再來拜訪她們也不遲。”
宋四太太更在意武家之前給宋七小姐介紹的一門親事。
肯定是不如彭家的,但那家的大伯父在江蘇做官,現官不如現管。可到底行不行,她還得回去商量四老爺。
兩人各懷心思回了武家新在京城買的宅子。
彭家派來協助武家的那位高掌櫃夫婦已在二門等候。
高掌櫃站得有些遠,高娘子則過來幫著隨車的嬤嬤撩了簾子,扶著武大太太下了馬車。
武大太太這兩天都有這位高娘子奉承著, 加之又是彭家派來的人,頗給她面子。她笑著問高娘子:“可是有什麽事?”
高娘子忙道:“沒什麽事,只是過來看看這邊有什麽需要我們跑腿的。”
武大太太想起之前隱約聽到高掌櫃來京城之後,幫著彭家拿到了一批鹽引。
武家是靠船起家,若是能拿到鹽引,比別人家更有賺頭。
她腳步微停,笑著對高娘子道:“你們這樣天天在我們家幫忙,不會耽擱你們的正事吧?”
高娘子很會說話,笑道:“您這裡就是我們的正事啊!”
武大太太呵呵笑,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說漂亮話。我可是聽說了,彭家之前能順利地拿到鹽引,都是你家那位的功勞。你可別在我面前打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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