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才看看父親臉上的猶豫,又看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母親,隻好說道:“我先去求求大伯父再說。”
高成望甕聲甕氣說道:“你大伯父出門了。”
“那我求堂哥。”
高文才也是安慰父母,他沒臉去要求大房。
回到自己院子,他歉疚的看著妻子,多年的夫妻,高文才了解梁氏,也看中她的品性,這樣的母親對教導孩子當然好,他長大後和人交往,中舉後在學堂裡任職,接觸的人越多,越懂得何為正何為歪,要說他能有多正直視銀子為糞土,他還沒那麽純潔,只不過他在學堂裡任職,接觸的都是把禮教、孝道當規矩的為人師表,最近又升職為教授,這要是風聲傳過去,還讓他如何立足?
同樣,多年的夫妻,梁氏也了解夫婿,不管怎樣,高文才能說出這話敢這麽去做,梁氏就心裡踏實點,好歹是嫁了個人。
“老爺放心,我和孩子都不怕吃苦。”
高文才無奈的一笑,說道:“能吃什麽苦?我們在宣慶府,祖宅也就每年回來一兩趟。爹娘以後就和咱們住在宣慶府。大房當初搬出去住哪?手裡有什麽?所以我們吃苦談不上。爹娘還不舍得,我看大房要不要還是一回事。都忍了這麽多年,堂哥也慢慢起來了,還要這些做什麽?”
說完他歎口氣,接著說道:“不管大房要不要,我必須去說這個話。我是希望能夠還給大房,沒有這些我一樣能過,何苦留著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
夫妻兩個因為這事兒反而難得的夜裡溫存,梁氏說得給子女說清楚,不能讓孩子們像老爺這般稀裡糊塗的住在祖宅裡,反而對大房有著誤解。
高文才同意,第二天把子女叫來,說了此事。
梁氏生了兩子一女,長子高傑榮比高兆大近兩歲,已經過了童生,長女高芸娘比高兆小一歲,次子今年十歲了,是在宣慶府出生的,二房子女對高家大房就是過年過節見上一面,還不如宣慶府的鄰居熟悉。
三個孩子是梁氏一手帶大,從不敢交給婆婆高呂氏,怕跟著祖母長歪了。幸好高呂氏熱衷於四處串門或者看戲,一年有半年住在武成縣老宅,所以沒影響到孫子們。
三個子女聽了這事,突驚!難堪,特別是老大高傑榮,他已經定親,明年就要成親,首先想到的是這事讓嶽家知道了,該如何?
他驚慌的望著母親,一臉的害怕和擔心,未婚妻深得他意,嶽家讀書人家,最注重名聲。
梁氏安慰孩子:“你爹去大房商量這事,咱們不要這祖宅和祭田,一家人在宣慶府也能過。”
三個孩子都點頭,他們對祖宅沒那麽惦記,一直生活在宣慶府,要這祖宅也沒用,既然是大房的,還給大房好了。
這不是你想還就能還的,高文林又不是非要那個宅子,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這會了要宅子落個貪圖祖宅的名聲?
高文才誠懇的給堂哥道歉,提出歸還祖宅、祭田和當初二房繼承的家產,高文林知道堂弟事先不知此事,他也不會和堂弟扯什麽過往,他同樣誠懇的說既然長輩都那麽做了,身為晚輩遵從就是,沒必要弄什麽物歸原主的……,把戲兩字讓他咳咳掉了,又說大房這麽多年也過來了,如今也是怕不爭氣的堂哥一家連累了堂弟,所以修墳建宗譜,對大家都好。
這頓借著賣慘損二房的話讓高文才羞的無地自容,他也知道為何扯出這事,是他親娘跑去大房顯擺他高升又損了大房。
高文才躬身做揖替母親賠禮道歉,可是堂哥的話讓他身都躬不下去。
高文林一手托起堂弟,從他們大房搬離祖宅說起,他那會還沒中秀才,家人怎麽受苦,他爹為了娘的病四處借錢,他邊念書邊給人抄書賺點銅板,然後是嬸子那年來了說了什麽,順了什麽,咳咳,是借看不小心裝兜裡了,總之,高文林說了半個多時辰,以前好歹留點面子,高文才來大房賠禮,誰也也不說破,高呂氏手腳不乾淨的醜事大家心知肚明。
這次當面聽他說種種,高文才都不敢看堂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臉上一會白一會紅,一會黃的,五彩繽紛。
高文林才不管堂弟啥心情,說個痛快,讓你以後再來說什麽看在高家份上,我和你分宗了,兩個高家了,以後你也別為了你娘丟人事在我跟前為難自己, 咱們兩不相見最好。
最後總結了幾句:這是我宗族大事,多謝堂弟費心,咱們以後是兩家人了,沒啥事就不用見面,看著堂弟總替嬸子來賠禮,不來往就沒這個事了嗎,也不用堂弟左右為難。
高文才沒法說話,不過他後面都是聽著的,這時更無言,加無臉。
回家後大發雷霆,當然不是對著妻兒,也不是對著父母,自己在屋裡摔了一堆東西。
高文林是在堂弟走了後,吐了口氣,舒心呀,難怪女兒說她有氣不會留著過夜,壓著多憋氣呀。
痛快!就是人在外面也好,在家也好,哪能像女兒說的,什麽氣都不受的想痛快就痛快?
高文林哼起了小調:你是風兒我是沙,好像聽賈先生哼哼過,高文林笑著搖頭,這個賈先生,這麽大年紀了,還哼唱這種。他不知賈先生改良他閨女的歌。
他正在看父親留下的冊子,上面寫了祭祖修墳具體時辰,對,就是今年,看來父親已經有了安排,還有墓碑已經重新刻好,在石匠那裡。
放下冊子,他開始寫宗譜。高家就是以高成繼開始,而高文林想把父親的畫像載入,前幾天就是讓人給父親畫像去了。
一個宗族以修宗譜、建宗祠、置族田、立族長、訂族規為基礎,首先宗祠祭祀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這個宅子以後就是高家祖宅了了,一般宗祠在祖宅裡,可是高家宅子太小,前院是正院,建個佛堂還湊合,建祠堂不可能了。
高文林扶額,要不這麽多年沒動,動不起呀。
突然冊子裡掉下一張紙,高文林撿起來一看,愣了!
是隔壁的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