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就要進入臘月。
乾冷的風把人的臉吹的生疼,路上偶爾有相遇的熟人,都是一句:今年好冷,怎麽還不下雪?
武成縣一住宅,一男子在產房前團團轉,著急的等待,不僅感覺不到寒冷,額頭還出了密密的汗珠。
裡面穩婆的使勁使勁的聲音,聽的出來一絲慌亂,男子聽不到妻子的任何聲音,嚇得要趴在窗子上看,可惜,什麽也看不到。
聽到門口動靜,他趕緊的跑過去,就見穩婆開了個門縫,急切問道:“保大還是保小?”
原本都快要嚇死的男人一臉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保大!”
門哐的關緊。
男子跌跌撞撞的走到院子中間,跪下道:“求菩薩保佑,保佑我妻度過難關,求菩薩保佑!”
跪了小半個時辰,天漸黑,就在他磕頭之時,天空出現了三道光,聚成一股,直擊下來。
產房裡傳出嬰兒啼哭聲,激動的男子爬起來,顧不得腿僵硬,趴在門上大聲問:“我媳婦怎樣?”
“恭喜高大爺,母女平安!”
聽到穩婆的這句,男子癱坐下來,仰臉哭了。
半夜就下了大雪,第二天,高文林開了門看到一片銀裝,踩了踩厚厚的積雪,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他快步來到月子房,對著門裡大聲說道:“娟娘,閨女就叫兆兒,瑞雪兆豐年,好兆頭!”
十三年過去,還是這個住宅。
今年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漫天雪花,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終於放晴,天地都被白雪覆蓋,一片銀裝。
高兆站在院子裡,踢了下樹乾,樹枝上的雪撒下,她伸手接著,雪落到手裡,化了,掌心冰涼。
“大姐,看我捏的!”
高興榮舉著一個小雪球遞給高兆,高兆拿起,後退一步,使勁往後罩房的屋頂扔過去,然後拍拍手。
小弟高陽榮一旁在一旁拍手鼓掌,大弟使勁的捏雪球,捏了就遞給大姐。
高母江氏走出來,呵斥道:“兆兒,可別再扔了,到時再砸到人。”
高陽榮轉身,仰臉說道:“娘,大姐扔的準,都扔在屋頂,沒砸到人。”
“那去年把後街的貨郎給砸倒的是誰?”
高兆做個鬼臉,那次誰知道好巧不巧的貨郎從房後走,房頂掉下的雪球落在他頭頂,偏偏那個雪球是大弟故意裡面放了個石塊,就放了那麽一個,貨郎倒霉了。
該!誰叫那個貨郎賊眉鼠眼的往她家探頭探腦的?看著就不是好人。
前世的高兆父母雙亡,被村裡人罵掃把星,善良堅韌的奶奶撫養她長大,但還是接連噩運,奶奶沒了後,她也倒霉透頂來了這裡。
不過,來到這裡,霉運好運福運都有,高兆懷疑難道她就是奶奶曾說過的鐵掃把金掃福星三種為一體的命格?
不然她自己也沒少過波折,討厭的人也會莫名其妙的倒霉,家裡自她出生就蒸蒸日上了,所以父親最喜她,覺得是大女兒給自己帶來了好運。
雖然祖父每天研究周易八卦什麽的,可高兆不敢去問,怕露餡。
高家一片和睦,祖母過世,祖父每天研究命理,父親高文林是武成縣主簿,娶妻江氏,二子二女,老大老小是閨女,中間兩個是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歲。
高兆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家人,就算沒有電燈沒有網絡又如何?
正屋裡,炕上坐著四歲的小女兒高巧雲,
對面大姑姐高翠在納著鞋底,每扎一針就往頭上蹭下針頭。 “這幾個小的越來越費鞋,緊著做都要趕不上趟,還有一個來月過年,得趕緊把新鞋給做出來。”
聽到大姑姐的話,江氏放下手裡的活計,笑道:“這個兆兒,比個兒郎還皮實,就她鞋子最費,前幾年非鬧著和隔壁的吳家的學什麽拳腳,帶著兩個弟弟一起學,我看就是瞎胡鬧,老爺還依著她,過了年就該關著不讓再四處玩了。”
“弟妹能說動我那兄弟?他可別:心疼死為父了。”高翠皺眉學著兄弟的腔調,學完哈哈樂,江氏禁不住掩嘴樂。
江氏頭一胎生的艱難,還是女兒,可夫家沒一個嫌棄的,夫妻恩愛,兒女成雙,她也知足。
高翠那年大歸,她守寡又沒個孩子,夫家不容,回娘家依附兄弟過日子,正是高兆出生後,所以高翠一手帶大了這個大侄女,姑侄感情也好。
“過陣子是兆兒她大舅的老二成親,我帶她一同去賀喜,到時麻煩大姐照看家裡。”
“行,都交給我,你放心去。”
高翠回娘家已經十三年,弟妹對她始終和顏悅色,她感激,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心一意地幫著弟妹操持家事,毫無怨言。
屋裡姑嫂倆絮叨家常, 屋外,高陽榮趴在窗子邊偷聽會,一會就跑到大姐跟前,“大姐,娘和大姑做活計哪,咱們去外面玩去。”
高兆扔了最後一個雪球,拍拍手道:“好咧,高興,趕在爹散衙就回來。”
大弟叫高興榮,但高兆就愛叫他高興,說是喜氣。
姐弟三人就走出院子,兩個弟弟一追一逃,跑出大門,三人一出門,看見門口有輛馬車,下來個老婦人。
高陽榮立馬貼著大姐,小聲說道:“大姐,叔祖母又來了。”
高呂氏走到門口,等著姐弟三給她行了禮,笑道:“興哥兒,趕緊給你娘說去,叔祖母今兒來可是有要事,這個可和兆姐兒有關,是好事,大好事咧。”
說完上下還打量了高兆,滿意而又皺了皺眉,嘟囔一句:“還是那麽單薄,定是舍不得給女娃吃。”
拍拍身上,一扭一扭的進了大門。
高兆眼裡露出不耐,祖父隻有一個兄弟,她要叫高呂氏叔祖母,這兄弟倆是同父不同母,祖父是原配生的,叔祖是填房生的,哥倆感情還算可以,沒有什麽大矛盾,可就是高呂氏心胸狹窄不說,還有個壞毛病,走哪就愛順手牽羊。幾次高兆讓她當場出醜,可她就沒皮沒臉的下次還能上門。
姐弟三又返回去,高兆讓弟弟們回房,她進了母親那屋,看見叔祖母坐在炕上,母親和大姑都如臨大敵般的謹慎,她滿臉堆笑,喊了聲叔祖母,就想上炕。
可母親讓她帶弟弟外面玩去,看屋裡情景,高兆也就退下,然後躲到窗下,準備聽聽叔祖母這次來又有啥“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