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原那天見到莊家來人心裡直突突,幸好莊家表哥啥也沒說走了。
就這嚇得她半死。
這麽多年,她以為焦木蘭嫁了人,之前的事不會再提。可那次見到樂木蘭,覺得不對,打聽了下,怕是焦木蘭有了孩子離開莊家,沒想到難產沒了。
她提前造謠是想讓人們認為樂木蘭是孟家私生,反正大家心裡有數,誰也不會為這去辯個一清二白。
無論什麽事,管你真相如何,人雲亦雲,眾人認為什麽就是什麽。
誰知自己走錯一步棋,不知怎麽讓娘家嫡母發現,差點把女兒雲容搭進去。
婆婆沒了,臨死前也沒說出真相,婆婆比她還在意相公的名聲,就是小姑子頂多來指責她,也不敢說出去。
這陣子,相公沒回屋,她沒法和相公說話,心裡煩躁,也沒留意女兒的狀態,就是看到,也以為是傷心祖母去世。
今天問下人三老爺在哪,說太爺叫去,莊家來人。
陳華原一驚,坐立不安,又不敢去前院,在自己院門口走來走去。
等下人抬著奄奄一息的老爺回來,陳華原尖叫一聲,跟著一路進屋。
“老爺!老爺!快去叫大夫!”
下人放下擔架,回道:“太爺吩咐不準叫大夫。”
陳華原慌亂,她身邊的嬤嬤叫來幾個婆子把老爺抬進裡屋,放到炕上。
“三太太,老奴讓人去燒熱水,三太太把老爺衣服退了,再找些藥來。”
陳華原急忙去拿剪刀,把老爺衣服剪了,看見背後一片黑紫,手哆嗦著。
范太爺在書房癱坐著,恨不得這會死去。
就是去死也無臉見列祖列宗!
直到有人進來,才抬起眼。
范源回來,臉色淒慘,跪下。
“爹。”
范太爺捂著臉嗚嗚哭,范源低頭落淚。
“我范家宗族一百多年來沒出妻之事,沒犯法男,如今在我這裡……,我沒臉見祖宗!子源,明天召集范家子孫,把大堂的匾摘了。“
范源驚愕,抬頭,顧不得抹淚,急道:“爹……”
范太爺兩眼充血:“還有臉掛在那嗎?立德立本!做了這無德之事,如何面對祖宗留下的這四個字?”
范源伏地大哭。
“你娘……,人已經沒了,再說也沒用。我知道她,老二沒了,你娘一直沒緩過來,對老三護著,我不想你娘難過,也就管少了點,當初娶陳家女,我說不妥,你娘哀求我,給她留一個兒子。我知道,你和老二跟著祖母長大,你娘心裡……,誰知這個兒子不僅害了你娘,更毀了我范家。我恨不得……恨不得……”
再恨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
范太爺想起被莊家帶走的孫女,更是心裡一陣痛。他捶胸,哭都哭不出來。
范源爬起來給父親撫背,又端了茶喂父親喝一口。
“你坐下,我以前給你說過,你焦姨丈雖然身子不好,但是,如果說爹最佩服誰,就是你焦姨丈。就像文裡寫的:自是指物作詩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觀者。只可惜身子弱,你外祖父依然把嫡長女嫁給他,惜才呀。或許是天妒英才,你焦姨丈和你姨母外出尋醫,遇難夫妻倆沒了,我以為你焦家表妹莊家會留著,沒想到你外祖母還是偏著你娘,留給了咱范家。你侄女,靜閑大師說她學識過人,性子堅韌,如果她娘嫁進范家,再生幾個,哪怕有一個男娃像你焦姨丈,我范家何愁……,你也會有個接替人。可這一切都讓你糊塗娘和老三毀了,我好好的范家孫女,就這麽走了,想想我就恨不得打死那個孽障!”
范源還沒從今天的事裡緩過來,又聽父親說了這事。對於孟家養女,他也是聽聽而過,孟家那個孟同普行事有點跳躍,不過孟家能接納那個孤女,自然有原因。
人家的家事他不會多上心,今天才知是靜閑大師撫養長大的孤女,更吃驚的竟然是自己親侄女。
有關靜閑大師他隻從父親那裡聽過,說是一個博學出家人,來頭不小,具體他不知。
焦姨丈也是聽父親說起,他不曾見過,回外祖家只有兩回,就是表妹焦木蘭他也沒印象。
今天見的侄女,眉頭和眼睛和三弟有點像,畢竟是親骨肉,神情神似。
那陳家女生的侄子侄女該如何?
范源問道:“爹,弟媳……,還有侄子侄女,怎麽給郡王府說?”
“老三做這事陳家女不會不知道,郡王府有可能不知,知道了也不會把閨女嫁過來。你給郡王府捎個信,把則學他娘接回去,等出了孝,再按照填房進門。老三的錯不能讓一個女子擔著。我范家娶了人進來,不能因為自家做錯事,責怪一個婦人。郡王府要怪罪,咱范家擔著。”
范源道:“爹,莊家表哥讓順天府把和離書的時間寫在三弟和陳家女成親日期之前。”
范太爺歎氣:“你表哥還是給范家留了余地,可也沒用,這事一出,誰不知怎麽回事?私相授受,拋棄發妻,隱瞞長輩,你三弟算是毀了,再無出頭之日。對了,你讓沈氏把侄女帶身邊,給祖母守孝三年,王家的親事推了,我范家人還輪不到外人糟踐!讓你侄子跟著我,不指望有什麽出息,先學會做人。你交代沈氏,別顧忌太多,范家女該學的從頭學起。”
范源回聲是,讓人進來服侍父親,他急匆匆回自己院子,得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夫人,很多家裡事還得夫人應對,還有范家族裡女眷上門,都得夫人解釋。
沈夫人聽到外面一陣亂哄哄,三房妯娌一聲尖叫,派了人去問,說太爺把三老爺打了,打的不輕。
她不好去探望,焦急等著大爺回來。
等大爺回屋說了事情,沈夫人驚呆。
當時一個想法:幸好自己女兒嫁了。
但又怒,就是嫁了也要受連累!以後范家女別想在京裡抬頭!
當初自己堂侄女做的事, 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可是該知道的都知道,連累沈家女在京裡縮頭,就是現在也沒敢在眾人面前抬頭。
可今天的事,經過順天府,滿城皆知,不用出家門都知外人議論什麽。
“怎麽會有這樣無恥之人?三弟傻了嗎?被迷惑的連祖宗都不顧?”
范源無力道:“現在說這些沒用,你好好想想怎麽應對吧。”
沈夫人滿臉淚,“老爺,以後可怎麽辦?”
丈夫是沈夫人的驕傲,年輕有為,皇上看中之人,范家的頂梁柱,公公為了兒子,早早退仕,以後老爺如何抬頭?
范源道:“三年孝期過了再說。”
沈夫人咬牙,之前心裡盼著皇上奪情,老爺繼續上朝。
完了!沒指望了,一損皆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