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應召入伍,成為了出雲國一名光榮的軍人,雖說隻是個後勤小兵,輪不到他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好歹沒有生命危險,小日子倒也安穩。
豈料,軍藥處煉製的一批回氣散,竟然被人暗中投毒破壞,失去了原本的藥效,軍藥處千戶長嚇得臉色煞白,須知近幾日大軍就要北伐真武國,倘若藥劑供應出了問題,便是延誤軍機的重罪,整個軍藥處都會被殺頭的。
思前想後,軍藥處千戶長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命令全員加班加點的煉藥,倘若在出征前彌補損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軍藥處的兵卒都動了起來,事關生死,倒也沒人敢泄密,可原本的三萬斤藥劑,哪怕全員不吃不喝,短時間裡也趕製不出來吧?
而且在高溫環境下高強度工作,沒幾個人能堅持下去,不斷有人累倒,沈流也沒能堅持住,倒地不起。
後半夜,沈流才從床上驚坐起來,茫然的看向四周……
三萬年前,十二位至尊號令天下所有修真者,齊聚兩界山,阻擊來犯的千萬妖魔。
然而開戰不足一月,十二位至尊隕落十一位,修真大軍也傷亡過半,一時間,人心渙散。
有修士提議放棄兩界山,僅剩的至尊力排眾議:“兩界山一旦失守,千萬妖魔直入中原,人族只會面臨滅種之災,我們沒有退路!”
能到兩界山參戰的修士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就怕死得沒有意義,眾人拳頭緊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為天下蒼生,我等死不足惜,可妖魔太過強大,隻怕我們守不住,可惡!”
就在此時,至尊提議:“既然諸位都不怕死,我有先天混沌大陣一道,隻要以我輩修士神魂精血祭祀,便能威力無窮,永阻妖魔於兩界山外!”
一呼百應,沒一個慫包,混沌大陣發動之時,修士們前赴後繼,投身那血紅的旋渦……
沈流想到這兒,不禁掩面痛哭,他就是那十二位最後的至尊,是他親手將袍澤一一滅殺,當然,他也最終投身了混沌大陣,可不知為什麽,自己竟然在幾萬年後的今天重生了。
最該死的,難道不是我嗎?
就在沈流陷入悲痛無法自拔時,軍藥處千戶長走進大帳,將幾名累得神志不清的軍士安置好,但幾名軍士掙扎著爬起:“老大,我們還能堅持。”
軍藥處千戶長眼睛一紅,拍了拍幾人的肩膀,長歎一聲:“算了,是我害苦了你們,你們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向元帥請罪。”
“老大,就算請罪也是我們去,是我們看守不力,才讓奸細有機可乘,破壞了回氣散!”幾名士兵抓著軍藥處千戶長,死死不放手。
結合了青年沈流的記憶,至尊沈流倒是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著眼前一幕,又想起當年的兩界山一役,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沈流將臉上淚水抹去,穿衣起身:“三萬斤回氣散的問題,我來解決。”
千戶長和其余士兵聞聲,怔怔看過來,沈流不過今年才入伍的新兵蛋子,一向畏首畏尾的,這時候卻感覺有些深不可測。
但這種錯覺轉瞬即逝,千戶長上前把沈流按回了床位:“你能解決個屁,還有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養病,就算天塌下來,也是老子去扛!”
雖說千戶長不信任沈流能解決這個問題,但也激起了他的鬥志,一個新兵蛋子尚且不放棄,自己身為他們的老大,又豈能輕易認輸,千戶長咬牙,轉身便回了軍藥處。
作為曾經的至尊,
竟然會被人質疑,這是沈流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但他並無生氣,反而覺得好笑,搖了搖頭,跟了出去。 軍藥處這邊,上百口大鍋架火通宵熬製藥劑,本來就是盛夏的天,酷暑難耐,這下熱得仿佛人間煉獄。
每個掌火攪藥的軍士被燎得烏漆墨黑,只剩一雙眼睛還看得到點白。
沈流見軍士們將上好的藥材投入鍋中水煮,顯得十分無奈。
雖說兩界山一戰阻擋了妖魔,但大陸高手死絕了,後面人族內部又經歷戰爭、變遷,以至幾萬年過去,上古的修煉手段幾乎失傳殆盡。
而且根據青年沈流的認知,現在的世界裡,修煉水平低得可怕,別說神聖境高手,就連天地二境的存在都是鳳毛麟角。
所以明明可以煉製聚氣丹的精良藥材,竟然隻是被拿來熬製回氣散這種不入流的藥劑,實在可悲可歎。
其實這也是沈流前面說可以解決三萬斤回氣散的底氣所在,一粒聚氣丹便可抵百斤回氣散的藥效,三百粒聚氣丹便可圓滿完成任務,而他曾經位列十二至尊之首,煉聚氣丹這種入門級丹藥就跟玩似的。
沈流尋了個沒人使用的爐子,沒有丹爐隻有藥鍋煉丹倒是個小麻煩,好在問題不大,於是生火開爐。
待得藥鍋溫度差不多的時候,沈流將洗淨切片的藥材依次投入,不斷翻炒,確保均勻受熱。
……
吳石林是軍藥處的百戶長,沒什麽本事,憑關系到了這個位置。
平日裡大事有千戶長出面,小事有下面人處理,小日子過得優哉遊哉,隻是這幾日軍藥處出了這麽大件事,才趕鴨子上架,又是熬藥又是燒火的,皮都脫了層,苦不堪言。
這一會兒,吳百戶為了偷懶,裝模作樣巡視大夥工作進度,每個人都在咬緊牙關煉藥,吳百戶滿意點頭,可他忽然看見沈浪竟在顛杓,怒氣衝衝走了過去:“小兔崽子,你他麽是在煉藥還是炒菜!”
回氣散的煉製並不複雜,只需要燒一鍋水,按分量依次投入藥材小火烹煮,不斷攪拌,待到湯藥粘稠,便成了回氣散。
哪怕是軍藥處剛入伍的新兵蛋子都該會的流程,這沈流卻不會,竟然在乾燒藥鍋,翻炒珍貴的藥材,吳百戶難免生氣,特別是當他斥責過後,沈流還毫無反應,吳百戶怒不可遏,一腳踹向沈流的後背。
不料沈流仿佛後背上長了眼睛似的,微微一側便躲了開去,吳百戶全力一腳踢了空,重心不穩,摔了個狗吃屎。
“混蛋,我打你你還敢躲!”吳百戶氣得臉都變形了,掙扎著爬起來,勢必狠狠收拾一頓沈流。
沈流目露凶光瞪了一眼,隨即繼續翻炒藥材。
而原本憤怒的吳百戶,就像大火上澆了盆冷水似的,一下就啞火了,他從軍多年,就從沒有見過如此冰冷可怕的眼神,宛如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魔鬼,又如睥睨天下的帝王,哪怕出雲國的三軍統帥也沒有如此凶煞氣勢吧?
“你……你給老子等著!”一咬牙,吳百戶匆匆離去,一個新兵蛋子竟敢如此猖狂,定要報告千戶長,非打他兩百軍棍不可!
吳百戶很快找到了正在熬藥的千戶長,好一番添油加醋,軍藥處千戶長眉頭緊皺:“我知道沈流那小夥子,為人挺踏實的,應該沒膽子搗亂吧?”
“千戶長,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軍藥處的回氣散本存放得好好的,卻遭奸細破壞,我早就懷疑是內鬼所為,如今沈流還在糟蹋藥材,說不定就是他做的,請千戶長明察!”吳百戶咬牙切齒,甚至給沈流扣上了奸細的罪名。
千戶長了解手下的兵,自然是不信的,但也對沈流炒藥的行為好奇,又架不住吳百戶的申斥,便過來瞧瞧。
此刻,沈流已將藥材炒熟成粉,便鎖上鍋蓋,封禁藥力,等待丹藥成型。
不料,吳百戶又罵罵咧咧的過來了,沈流雖看不起吳百戶的為人,但千戶長拉了過來,倒是不能敷衍。
況且沈流的這具身子,修為很低,堪堪血境一階。
所以面對千戶長詢問,沈流解釋道:“我祖上傳下一道丹方, 可以煉製聚氣丹,一粒丹藥可抵百斤回氣散,現在軍藥處面臨大禍,我不得不試。”
千戶長還未答話,吳百戶冷笑一聲:“煉丹?你怎不說能上天呢!”
現世會煉丹的人已經沒有了,只會煉各種藥劑,丹藥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說著話,吳百戶覺得有千戶長在,便去掀沈流的鍋子:“打開,讓千戶長看看你乾的好事!”
現在是成丹關頭,一旦開蓋便前功盡棄,沈流自然是不肯的,懶得廢話,一腳踢向吳百戶的膝蓋。
吳百戶見識過沈流的懾人氣勢,早就全神戒備,見沈流一腳踢來,心道一聲來得好,便折身避讓,先前自己就是一腳踢空摔了個狗吃屎,定要讓沈流也嘗嘗滋味。
不料,沈流的一腳,角度刁鑽,不管吳百戶如何避讓,那一腳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準確無誤的踢中了吳百戶的膝蓋,而且力道大得驚人,吳百戶整個人都掀了起來,一百八十度旋身,頭朝下的砸落。
吳百戶臉破了皮,顧不得疼痛,爬滾幾步就到了千戶長身後:“千戶長,他竟敢當著您的面打人!”
千戶長眼中有一些奇異之色,吳百戶雖說不學無術,好歹也是血境二階修為,竟然被血境一階的沈流一腳踢翻,而且那一腳角度刁鑽,千戶長覺得哪怕自己也是躲避不開的。
以前倒是小瞧了這個新兵,但不管如何,軍中鐵律,不得以下犯上,沈流動手打人就是不對的,千戶長正欲問罪,沈流聲音肅冷:“再給我一盞茶時間,若不成丹,某但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