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廢話多!”
溫湖轉身看著身後的穆岩,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目光落在一旁的左晃右晃的田方和齊白身上,溫湖怒意消減,“田哥齊哥,您兩位也在忍耐一會,今早宮裡傳出話來,說今日廷尉齊大人會來視察武器監,並且會帶來一件神器戰甲。”
“神器戰甲...”
田方聞言松散的目光驟然一聚,身體的晃動也戛然而止。仿佛剛剛的晃動,已經將一身的螞蟻都抖落在地上了。
一旁的齊白面色也是同樣一肅,臉上因為等待,而產生的不耐瞬間消失。
溫湖稍稍松了口氣,田方和齊白兩位大師,在整個武器監素有威望,萬幸兩人醉心製器,無心官場,否則自己這個兵器總監的六品小官,只怕早被二者取締。
遙望遠處官道,溫湖心中暗自歎息,也不知昨天,還是前天他這個武器監又換了東家,往後是天晴還是陰雨,著實在讓他有些惴惴不安。
馬車緩緩駛出內城,秦飛輕掀車簾,望著遠處堅如堡壘的武器監,深深吸了一口氣。聽齊點睛的意思,只怕將來的一大段時間,他都會在這裡居住,直到將他的家傳兵甲研究出來才可以。
馬車停緩,齊點睛一躍跳下馬車,望著武器監大門十米外,豎立的白色石碑,目中閃過一抹黯然。
石碑古樸,極為高大沉重,自靖唐立國他便一直霸道的佇立在這裡。撫摸石碑,清晰感受著歲月棱角。
齊點睛看著石碑上氣勢磅礴、蒼勁雄渾,的“重器”二字。心中想到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那個將此碑佇立於此三十年,親手寫下重器二字的鎮國將軍陸羨。
溫湖緊走兩步,走到齊點睛身側,躬身施禮,“兵器總監溫湖,見過齊大人。
“溫大人無需多禮!”
齊點睛轉身看了一眼溫湖,目光隨即落在其後田齊二人身上。
田齊兩人看著迎面走來的齊點睛,目光沒有過多在他身上停留。只是在他身後兩人身上打量,見身後兩人身上也沒什麽東西,眉梢不由的齊齊皺了起來。
齊點睛察覺舉動淡淡一笑,緩步走到兩人身前,“兩位前輩不必尋找,我們三人都是隻身前往,並未帶來攜帶什麽絕世器物。”
“那你來幹嘛!”
田方脾氣暴斂、易怒,本來就因為一身螞蟻攪亂心緒。聽聞未曾攜帶寶器,脾氣頓時有些壓製不住,身體又跟著又開始晃動起來,仿佛抖落的螞蟻,又從新爬回他身上。
齊白臉色也有些不悅,撇頭看了一眼溫湖,腦中靈光一現,轉頭看著齊點睛,輕笑道:“可是帶了圖紙?”
齊點睛神秘一笑,看著兩人不在說話,在兩人中間橫插而過,徑直進入武器監。
齊白看著齊點睛的神情,目中閃過一抹火熱,知道自己猜對了。對著一旁的田方得意的翻了一下眼皮,緊跟在齊點睛身後走進武器監。
田方聞言一怔,看著齊白的背影,心中暗暗後悔,不該發脾氣,也該問問有沒有圖紙。看著情況看第一眼看圖紙的,肯定是齊白那個老小子了。
世間之事,有人的地方便有爭鋒,國與國之間有封地兵戈,讀書人與讀書人之間有文鬥高低、江湖人與江湖人之間有的武鬥長短,而與悠悠天下相比小如滄海一粟的武器監,兩個老人比的就是誰能看圖紙第一眼。
齊點睛打量著,這座如小型堡壘的武器監,心中暗暗點頭。靖唐尚武更重器,對於兵器戰甲的要求極高,
門口的重器石碑和專門從江湖請來的兩個煉器大家便可以看出來。 武器監地面平整且雜亂,一顆顆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晶石鐵塊,即使在整齊擺放,也無法規矩平整。
沿著青石板路一路向前,是一座雕梁畫棟的二層小樓。站在屋外打量屋內確是,比外頭要乾淨的多,很明顯有人經常打掃。
齊點睛停下腳步,他是不打算進去的,這裡是溫湖辦公的地方,這座樓後邊的那座樓,也是所有工匠休息的地方,這些他都知道,只是這些都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慢慢轉身齊點睛向著左側緩步前進,在那個方向的終點,有一座烏黑建築,沒有窗口,只有一個冰冷的大鐵門。但齊點睛知道那裡一點也不冷,相反整個靖康城,沒有再比那裡更熱的地方了。
哪裡就是武器是所有鐵匠,包括身後幾個爐子的監長工作的地方。
走到門前,齊點睛看著面前鐵門,對著兩旁守衛士卒輕聲說道:“把門打開了,我要進去。
兩個士卒看著站在齊點睛身側的溫湖,和其後跟上來的幾個監長,知道這位一定是大官。不敢有絲毫一人一個門把手,強硬的將黑門打開。
齊點睛沒有猶豫,一步踏進鐵門,迎面隻感覺一陣熱浪撲面。面前是一個自上向下,寬闊足以容下十幾個人,一起行走的樓梯。
沒有回頭詢問,齊點睛當先一步走下石階,沿著石階一路向下,灼熱感也隨之變得越發濃重。
借著石階兩旁的燭光,齊點睛附耳傾聽著石階下傳來清脆的“鐺鐺”聲。
不知走過多少盞燭台,齊點睛終於走下石階平穩著地。看了一眼地上到處擺放的鐵塊,齊點睛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抬頭望著這一整片地宮,即使早就知道,也不免有些悚然。到底要耗費多少,才能挖出一個如此浩大的地下兵工廠。而居住在外城的所有居民,對此都是一無所知。
整個地下被分為四個部分,齊點睛緩步向前,輕車熟路的走到地宮角落的一個木製小屋。齊白和田方緊隨其後,然後是宋卓齊飛和溫湖等人。
溫湖此時心緒有些複雜,齊點睛不溫不火的態度讓他有些惴惴不安。他本是血騎軍的一任校尉,因為某事得罪了一些軍中將領,顧被貶於此。本來即使這樣也依舊難逃朝堂黑手,但因為陰差陽錯之間,得到太尉照拂才得以保命,只是現在武器監換天。他也失去了避風之港,讓他有些錯不及防,不知前路究竟該何去何從。
小木屋外觀簡陋,其內更是樸素,不過地處這種惡劣環境,也沒有辦法奢侈起來。
一張足以容納八九人長方榆木桌子,六把同樣材質的椅子。因為是四爐監長議事的地方,所以這裡是地宮的偏遠角落,溫度倒是並沒有多高。
“宋卓,將木椅挪到一旁,我們站著便好了!”
站在門口,齊點睛轉身向田齊兩位大師打招呼,這是齊點睛自門口以後第一次說話。
“好...”
宋卓點頭迅速將椅子全部移到一旁,要知道現在齊點睛是叫他本名,但如果一會不開心,當著這麽多人面叫自己小名,那就不美了。想到這宋卓臉上,不由的閃過一絲愕然,自己什麽時候有的小名。
齊點睛轉頭看著秦飛,繼續發號施令,“秦飛,將東西拿出來吧!”
秦飛神色黯然,下意識祈求的看了一眼齊點睛,伸手從胸前衣襟拿出兩本冊子,遞給齊點睛。
齊點睛淡淡一笑,沒有理會秦飛,伸手接過兩本冊子,轉手遞給田齊兩人,“此圖冊乃是大堯秦家兵甲的圖紙,還望兩位大師幫忙解析,盡快的將兵甲打造出來!”
“秦家兵甲...”
田方接過緩緩打開,恍然間抬起頭,看著站在對面的同樣翻開書頁,看向自己的齊白,嘴角露出一絲悵然笑意,對於齊點睛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齊白冷哼一聲, 輕瞥一眼齊點睛,心中卻是並未生出多少惡感。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齊點睛刻意討好,他不會因為一時的長短,而惱羞成怒。
齊點睛觀察入微,看出兩人大概的心理,心中微歎,老頑童、老小孩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
木屋陷入沉靜,田齊兩位大師靜靜看著圖紙,齊白性格偏於寧靜,只是臉上有些許變化,但並不明顯。而田方就不一樣了,時而皺眉、時而淡笑、時而沉思。其他兩個監長靜靜的凝視兩老表情,對於這個傳說中神乎奇跡的秦家兵甲,也是頗為好奇。
齊點睛心裡想著的事,右手下意識的摸著左手手腕上的念珠。秦飛盯著兩老,只是他的臉上的卻不是好奇,而是悲憤,好似二老翻得並不是書頁,而是在一件件的扒著他的衣服。
角落的溫湖神色凝重,他凝視齊點睛,心中暗自思量著他的份量,一人同時兼顧朝堂兩座重要席位,到底是史無前例的。
眾人當中最悠閑的當屬宋卓,他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對兵甲沒有欲望,自身的危機也在近日解決,硬要說有什麽可關心的,便只有砥礪武道了。
田方放下手中圖冊,眉梢輕挑:“秦家兵甲,精妙絕倫,確實非同凡響!”
齊白也同時放下書冊,“確實精妙,其中有很多細微的操作,想來很棘手。”
齊點睛淡淡一笑,“難...確實會難一些,要不然也不會求助於兩位大師。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我身後這位公子便是現今天下唯一的秦家後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會與兩位一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