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的手藝真不一般,我都來過好幾次了。”田慶文臉上堆笑,“老師,師母既然開了這個館子,你也算是貢獻余熱,全當豐富第二課堂哩。”
汪光輝聽了他這話,心裡顯然很高興。
“你們想吃點啥,隨便點。多提意見,多提意見……”老師說完後,轉身去拿茶壺和杯子。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夏軒和錢磊的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了他的背上,他們似乎要從他的身上探尋出什麽秘密,絲毫不曾將目光移開,汪光輝雖然和講課時的穿著一樣,棕色夾克,深藍色褲子,只是腰間多了一條紅圍裙,可他卻判若兩人,他就像一個正在做著家務的家庭主男一樣,一邊張羅著廚房,一邊出來迎接客人。在陣陣的炒菜的味道裡,他在講台上談笑風生的情形蕩然無存。
汪光輝拎著一個小小的鋁製茶壺和幾個一次性塑料口杯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幾絲微笑。首發
“你師母也是剛剛做這個館子,你們要多提意見……”汪光輝說著將套在一起的幾個杯子取出來,分別放在他們面前,然後提起茶壺就要給他們倒水。
“老師,我們自己來,自己來……”田慶文趕緊站起來,從老師手裡搶過茶壺。
“老板,埋單!”一個餐桌上傳來學生的聲音。
“來嘍!”汪光輝趕緊應道。然後松開手裡的茶壺,衝著田慶文笑了笑說,“那你來吧,你們自己來。”
說完就朝那張要埋單的桌前走去。
“別看了!快!你們點什麽菜?”田慶文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他順手從桌子上拿來一張過塑的菜單,擺在夏軒和錢磊面前。
餐館剛開那幾天,田慶文也不知道這個館子與汪光輝有關,他好幾次都發現汪老師在餐館張羅生意,還給學生端飯,後來,才知道這是師母的小飯館。
他們三個吃完飯後,說著吃飯時的感受一起回到了男生公寓。夏軒和錢磊分別回到了各自寢室。
但他們的話題意猶未盡,田慶文一進329寢室的門就對張琰說:“張琰,下次你也去“味極美餐館”嘗嘗,飯菜味道還行。就是他們舍不得雇人,做飯有點慢,得等很長時間。”
“為吃一頓飯等那麽久至於嗎?”張琰說。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這個餐館可不一般,你知道餐館老板是誰?”田慶文說。
“我又不是後勤處的人,我怎麽能知道?”張琰說。
“是汪老板……”田慶文故意說了個半句話。
“汪老板?”張琰想了想說,“不認識!”
“你猜猜……”田慶文說。
“你怎麽這麽無聊?我給你說了不認識,我從來就不認識什麽老板。”張琰說。
田慶文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汪光輝老板就是汪老板。”
“汪光……什麽?這個餐館是汪老師開的?”張琰驚訝地問。
“他是副老板,正老板是他的愛人,就是我們的師母。我跟錢磊、夏軒剛剛從他們的餐館吃過飯,不信你去問他們。我騙你幹啥?”田慶文說。
張琰恍然大悟,他趕緊湊上前來說:“噢……難怪這段時間,你天天去綜合小食堂,原來,你每次都是給汪老師捧場去了?”
“中午肯定去,但下午不一定。”田慶文說,“中午吃飯時間過於集中,師母一個人忙不過來,人拉不開栓,幾次都是汪老師給同學們端飯……不過,現在改成學生自己到窗口端飯了。”
“那我不去,遇到老師多不好。”張琰說,“讓老師給學生端飯,這像什麽樣子?我7歲時家裡來了親戚,我沒去端飯而是讓親戚跑進廚房端,親戚走後就被我爸打了一頓,說我沒禮貌沒規矩,還說,他小時候見了親戚不光要端飯,還要等人家吃完了自己才能吃。”
田慶文擺擺手說:“那代人規矩多,別理他們。遇見老師你怕啥?要不是為了見老師我才不去呢……”
“為什麽?”張琰問。
“嗨!套近乎,拉關系唄。這麽簡單……”田慶文不屑地說,“你想想,汪老師是不是希望有人支持他的生意?你都不去,他肯定會記住你。我經常去他也能記住我。《自動化控制》這課多難呀,跟他拉上關系考試還用愁?到時,不看僧面也會看佛面……”
張琰看著眼前的小諸葛心裡著實佩服,難怪同學們給他起了這麽個綽號,他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我見你去‘味極美’吃飯時還會邀一堆外班的同學,這麽吃下去,你的生活費能夠嗎?”張琰問。
“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已經兩個月沒有向家裡要過一分錢生活費了。上次賣計算器掙得錢還沒花完呢。你瞧瞧趙博士每天都那麽儉省,吃碗面連面湯都要喝個精光,一滴水都舍不得浪費,到頭來又能怎樣?還不是得伸手向家裡要生活費?我算是明白了,錢是掙下來的,不是省出來的。”田慶文說。
“呦嗬!你小子行啊,都總結出了人生哲學。”張琰說。
“這也不是我悟的,是我爸告訴我的。跟他走街串鄉賣衣服時,他不管是遇見了賣水果的還是賣小吃的,都會買。一邊吃一邊會給我說,錢是掙下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通過我賣計算器我才覺得這話有道理。”田慶文說。
張琰問:“那你說說,你叫那麽多同學去吃飯,你能花費得起嗎?”
田慶文坐在床邊,然後讓出點位置給張琰,讓他也坐下,似乎要跟他推心置腹地拉家常。
田慶文說:“你是個文人,不像我這麽俗。張琰你想想,叫上外班同學一起去吃飯,老師就會覺得我本事大,認識的人多。叫的同學多了,是不是菜就點得多?菜點得多了老師是不是就高興?老師高興了我是不是更高興……。”
張琰一邊聽著,腦子裡一邊梳理著田慶文話語中的邏輯關系。
“叫上同學去點的菜多, 是不是花錢多?是!但是我花錢多了嗎?不是!”田慶文說。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什麽是不是的,像是在說繞口令。”張琰說。
田慶文不緊不慢地說:“你想,大家都是學生,人多了誰都不可能天天請客,對吧?所以,大家自然都會選擇輪流坐莊,每個人依然是一盤菜,和我獨自點一盤菜花的錢是一樣的,但老師總以為是我為他破費。還有,今天你坐莊了,明天是不是得輪別人?這樣的話,原班人馬就得天天出現在飯館,即使要散夥,也得等著把一輪輪完……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著提前撤……”說話間,田慶文的濃眉蹙了蹙又舒展開了,嘴角露出一絲詭秘的笑。
“哇!這麽深奧,吃一頓飯居然這麽有門道?我的天!”張琰好不驚訝,他沒想到大家成天在一起,但想法竟然有這麽大差異。
張琰後來也到“味極美”餐館去過幾次。汪老師並不是每天都在餐館,即使老師在時,他也覺得自己不過只是個普通的食客,根老師根本套不上近乎。
這天下午,他從餐館操作間窗口取菜時,不經意間看見後門外還支了個小桌子,桌上放著啤酒,這裡通過操作間才能進去,一般學生怎麽可能坐在那裡吃飯?
田慶文正和一桌的同學吃吃喝喝,令張琰驚訝的是,貓著腰在開啤酒瓶蓋的人正是汪光輝老師。可是,學校明確規定學生是不準飲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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