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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歸來仍少年》第214章 私奔
  唐誠轟然倒地。他的頭上裂開了一道一拃長的口子,鮮血直流,脖子、胳膊和衣服上都是血……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嚇住了,打人的無業青年們個個驚恐萬分,鳥作獸散,四處逃竄。

  唐誠終究沒能站起來,血一個勁地流,他的身子戰栗著,抽搐著,臉痙攣著。

  群毆地點就在距校園一牆之隔的校外,許多學生看到這個場面,嚇得面如土色。

  救護車高一聲、低一聲的警笛嗚咽著,從遠到近,最後,在紫仙縣高中附近的上空盤旋著。緊接著,警車短脆急促,沒有間隔的“哇兒哇兒哇兒”的警笛聲,也在這裡響起,兩種警笛聲一急一慢,一高一低的在這裡交錯著。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救護車把唐誠送到了縣醫院,學校派老師通知了唐誠的媽媽章秀蘭,章秀蘭在醫院裡見兒子的血衣和他頭上一圈一圈的繃帶時,戰戰兢兢,渾身顫抖。

  高大壯實的唐誠正躺在病床上,一根長長的透明輸液管插在他沾有血漬的手腕上,一番暴打讓唐誠仍然驚魂未定,每過一會,緊閉的雙眼突然會驚慌地轉動起眼珠子,想努力地睜開。

  章秀蘭把乾枯的手伸到繃帶上方時,手跟篩子一樣抖個不停,指尖在空中顫動著,乾枯的手漸漸落在唐誠棱角分明的臉上,接觸到兒子的那一刻,眼淚就從她皺紋交錯的臉上流了下來。頓時,陣陣淒慘的哭聲,在病房回蕩:“誠娃啊……誠娃……”

  “媽……”唐誠努力地睜開眼睛,鼻翼微微翕動了幾下,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後來民警調查了這起案件,打人者給唐誠賠償了13000元。警察說,糾集社會閑散人員毆打唐誠的人是唐誠的同班同學王大兵,王大兵有個堂兄叫王大強,他和唐誠曾同在後稷初中上學,他有個綽號叫“老八”。王大強在縣高中上了不到一年,就輟學成了無業遊民。

  聽完李國強的講述,張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還記得上次見唐誠時,他剛從建築工地回來,手上磨出了血泡,他問到他在學校的情況時,他一臉不高興,而早在這之前,唐誠還說過他不想再上學了。

  “後來了?後來怎麽樣了?”張琰問。

  “王大兵被學校開除了。”李國強說,“誠娃在家裡休養了三個月後,就去外地打工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還有一個女孩也跟他一起去了,他們是事先約好的,聽說,是這個女孩死活要跟著唐誠去。我也弄不清他倆是啥關系?”

  張琰簡直覺得自己是在聽一個離奇的故事。

  “他們,私奔了!”李國強說,“他們走後,女孩家人三番五次跑到唐誠家要人,誠娃媽媽也不知道兒子去了哪裡,更不承認這個十幾歲的女孩是她兒媳。”

  張琰問:“唐誠走的時候你沒見他?他沒給你說去哪裡了嗎?”

  “沒有!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要不是那個女孩的家長來村裡鬧過幾次,咱們村的人也都不會有人知道誠娃的事……誠娃走得很狼狽……”李國強歎了口氣說,“一連串事情發生後,誠娃媽媽覺得自己沒臉見人,整天都在哭,有一次,我媽去誠娃家勸她時見她傷心極了……”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電腦端:https://

  第二天。

  斜陽照著唐誠家的院落,陽光透過幾棵泡桐樹和白楊樹葉間的縫隙,斑斑點點灑在地上,沒了棱角的土牆牆頂上,那幾支野草輕輕搖曳著,破舊的瓦房、凹陷的屋頂、寂寥的院落……

  知道唐誠不在家裡,張琰走進院子時也就不再呼喚“誠娃”的名字,他的腳步聲打破了院落的寧靜。

  “嬸子……”張琰走到章秀蘭房門口,掀起泛黃的竹簾。

  這個房間與唐城的房間相鄰,裡面的擺設非常陳舊,一桌、一櫃、一面穿衣鏡和一些雜物,斜陽從窗戶撒在土坑上,照著軟塌塌的圖案模糊的太平洋床單,靠近床沿的床單上,鋪著一綹黑褐色的涼席。章秀蘭背對著陽光納著鞋底,耳邊一縷頭髮有些凌亂。

  房間的陳設從來都沒變過,不曾增添過什麽,也不曾減少過什麽,唐誠父親就是在這個土炕上病臥多年後離開人世的。父親斷氣那天,唐誠被拴狗拉到跟前磕頭時,遺體就停放在這個炕上。

  坐在炕沿上的章秀蘭見張琰進來了,放下手裡的活兒,將放滿針線活的簸箕推到一邊,從炕沿上下來:“是琰琰啊……來,來,你坐……”

  老式櫃子上面圍繞著熱水瓶圍放著好幾個茶杯,陶瓷的、搪瓷的,玻璃的,形狀各異,高低、大小不盡相同,一看就是拚湊而成的。這些茶杯顯然長時間沒用過了,章秀蘭提起熱水瓶後跟老太太摸柿子一樣,把這幾個茶杯一個個摸了個遍,最後,她還是把白開水倒進了一個玻璃杯子裡,遞給張琰。

  “你看你媽的命多好!誰像我……”章秀蘭歎了口氣說。

  話還沒說完,壓抑在內心的憂鬱和悲傷,已和進淚水,從她的眼睛裡往出漾,微微抽動著的嘴角,牽動著她渾身的神經。一個農村女人大半輩子的坎坷、不幸、悲傷與無助,都隱藏臉上細小稀疏的皺紋裡,細小稀疏的皺紋裡,有著她喪夫之後訴不盡的人生悲哀,也有兒子離家後,她孤身一個人倚門望歸的淒涼。

  下午的陽光靜靜地照射在院落裡,章秀蘭和張琰是坐在房子裡說話的。天燥熱,她給他遞去一把扇子。唐誠和那個女孩離開家鄉後,經女孩家裡人一鬧火,章秀蘭再也不想出門,在周王村裡顏面比什麽都重要。

  盡管張琰不想提有關唐誠的任何一個字,他只是想在去學校前看看嬸子,勸慰勸慰她,可是,唐誠卻是他們繞也繞不過去的話題。

  “丟死人啦,我會讓她做兒媳?呸!”章秀蘭給張琰說完後,又衝著唐誠爸爸的遺像哭道:“你看看,你看看,誠娃怎能乾出這事?咱家的墳頭怎麽了?這叫我以後在周王村怎待嗎?”

  在這個假期裡,第二十六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在美國亞特蘭大舉行,這讓張琰想起了他們小時候在李國強家裡,一起看第11屆亞運會時的情形。那時,他們還都是小孩子,天真爛漫,無憂無慮,一邊剝玉米棒一邊看電視。而現在,他們幾個已經湊不在一起了,甚至連唐誠的下落都不知道,每個人都沿著各自的命運和軌跡運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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