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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歸來仍少年》第167 叫苦不迭
趙波濤依然執著地銼著眼前這個一時半會還征服不了的鐵家夥,汗水都掉在了操作台上。他抬頭看了看武軍強並沒有說話,他嘴裡憋一口氣,要是說話泄了氣,哪還有力氣乾活?
“趙博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歇歇吧。歇歇。歇夠了可不少乾活。”武軍強說。
這時,許多同學都已經放下了手裡的銼刀,老虎鉗前大都沒有了人,他們早都去了車間外面休息了。孫娟卻跟上了發條一樣,手裡的銼刀仍舊一推一拉。
趙波濤撂下銼刀衝著孫娟半開玩笑地說:“孫師傅,歇歇吧。別急著趕工期,可別把我們都給落下了。”
孫娟停下手裡的銼刀,抬頭看了看趙波濤說:“我是女生,沒有你們力氣大,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笨鳥先飛早入林,你們休息吧,我還是再乾一會。”
趙波濤笑了笑也沒說啥。他沒想到這個孫娟還真能吃苦。
孫娟剛說完這話,突然,看見在車間角落裡還有一個人正心無旁騖地“刺啦刺啦”地銼著鐵柱,就衝著趙波濤喊:“博士,博士,誰說是我一個人趕工期啦?你看看……”
順著孫娟手指的方向,趙波濤看見趙利陽也跟鐵柱杠上了,手裡的銼刀有板有眼地銼著。
“嗨!利陽,休息,休息。你看,你不休息,孫娟也不休息。你們這是搞什麽嘛?惡意競爭啊?”趙波濤開著玩笑說。
趙利陽這才抬起頭,抹了一把汗,仿佛被拉回到了現實世界裡。“我沒搞什麽競爭啊?我是想在下午收工前能把這個平面銼到基準線。”
“哪能銼這麽快啊?你一個工能銼一個面?照你這麽說,一個榔頭五個面,你兩天半就夠了?”孫娟撇撇嘴說。
他們幾個說著就把銼刀擱在操作台上,一起走出了車間。
車間外頭涼風陣陣。
秋天的午後天空格外高,像一個巨大的藍寶石被擦拭得發亮,一團團白雲悠閑的在上面漂浮著,不怎麽動,閑適而安靜。燥熱的夏天已經帶走了叫人煩躁的熱風,秋天的風不再像夏天那麽燥熱和張揚,總會給人一種適度和含蓄。風吹葉動,婆娑作響,同學們三個一團,五個一夥在車間外面聊著天,個個叫苦不迭。
田慶文、錢磊、肖童健和班上的幾個男生正圍著兩位師傅在聊天,他們嘻嘻哈哈不時會傳來歡聲笑語。
“一下午下來站得人腰疼。”田慶文說,“看來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我銼了一下午才銼掉了點鐵鏽。”
“是啊,師傅,我覺得我們都沒必要學習做什麽榔頭,直接澆鑄或者鍛造一個,還不簡單?吃這力氣沒用。”肖童健說。
“胡說!你們沒聽閆工講嗎?這是機加的基礎課,必須得學會。我們廠裡哪個工人不是從做榔頭開始的?光我家裡就有好幾個榔頭呢。”錢磊說,“有一個榔頭是1978年的,是改革開放那一年做的,跟我同歲。”
“吹吧。你就盡管吹吧!還跟你一樣大?”肖童健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榔頭又沒有身份證,你怎知道是哪一年做的?我還說他跟咱們國家同歲呢,你怎不說是1949年做的呢?”
田慶文呲著白牙一個勁地笑,他在嘲笑錢磊吹牛。
“你不信?那個榔頭上寫著字呢。清清楚楚寫著1978四個數字。”錢磊爭辯說。
“看把你還能得不行了,這牛還越吹越大了?”肖童健一邊輕蔑地看著錢磊一邊說。這時,

他看見了剛剛走出車間的趙波濤就衝著他喊:“博士!你過來。過來!”
“啥事?”趙波濤走了過來。
“你是博士,你說說把字能不能寫在榔頭上,然後再放十六七年,字還非常清楚?”肖童健問。
趙波濤被問的滿頭霧水,他納悶地說:“這,這怎麽可能呢?就算是碳元素的穩定性再好,也不排除物理磨損啊。”
“看!博士把你給揭穿了吧。”肖童健衝著錢磊得意地說。
“我們的字是刻上去的,不是寫上去的。”錢磊繼續爭辯說,“那個榔頭我可是親眼見過的,我還用過好幾次呢。”
趙波濤這才知道自己這麽輕易地被人利用了,一臉無奈。
“刻上去的?今天下午我們銼了這麽久才把鐵柱銼出點皮毛來,你就能在上面刻出字?吹吧,盡是在這裡吹牛。別以我們不是兵工廠的,我們就什麽也不知道,雖然我沒吃過豬肉,但我見過豬走路。”肖童健說。
“怎麽不可能?鋸條和銼刀都能夠用作加工榔頭的工具, 說明鋸條和銼刀的硬度大於榔頭硬度。鋼的硬度與它內部的材質有關,合金含量高,碳含量高的硬度大一些,而合金含量小,碳含量小的,硬度就要小一些。”錢磊說。
說完,他覺得自己說的還不是很透徹,就伸長脖子,把他長滿小痘痘的臉湊到肖童健說,“我給你打個比方,鋸條和銼刀是工具鋼,它們的碳含量就高於榔頭鋼。還有,車刀和麻花鑽就是含碳高的合金工具鋼,它們就可以加工很多含碳高的軸承或螺紋工件。找個含碳量高的刀具不就能刻上去了?”
肖童健都有些聽不懂了,他在一旁直打哈哈。這時,閆奮過端著一杯茶水走了過來,他沒有打斷他們的辯論,只是悄悄問一位同學:“你們學過《金屬材料學》了?”
那個同學搖搖頭說:“沒有。”
“那你們學過《金屬切削原理與刀具》?”他又問。
“閆工,這兩門課都是下學期的課。現在還都沒學呢。”同學說。
他們的爭辯仍在繼續,閆奮進站在原地,用欣賞的目光注視著他們,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田慶文見他們爭吵還分不出個高低來,就打斷他們說:“兩位師傅都在這裡呢,還需要你們爭?讓師傅給你們評評,不就弄清真假美猴王了嗎?”
師傅就是師傅,他們讓錢磊仔細地描述了那個榔頭上的字及其特點,最後說,“榔頭上有數字一點都不奇怪。可是這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衝壓上去了。”
“什麽是衝壓?”肖童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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