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全部離開!不要在這裡逗留……”這時,樓裡傳來老師的聲音,正在清場。
學生們便陸續開始下樓。
胡宛如趁著另一位老師出來時,想從門縫擠進去。不想,卻被一位戴眼鏡的老師發現了,這位老師嚴肅地說;“這個同學,你幹什麽?平時不認真學習,一考試就往這裡跑,像什麽話!”
“惠老師——”胡宛如靈機一動,衝著鐵門裡喊。
能28班班主任看見胡宛如伸進門縫的腦袋,就笑了笑給她解了圍。他對著戴眼鏡的老師的說:“劉老師,她是我叫的,幫忙統計分數,您讓她進來吧。”
幾分鍾後胡宛如終於出來了。她一走出閱卷室,身後就傳來“嘭”的關門聲。
胡宛如一出來就朝樓道東邊走去。張琰跟賊一樣躲藏在黑暗裡。
“惠老師說還有個辦法,讓你去找59分那門課的老師,上浮1分的權限是在代課老師允許范圍以內,說是什麽有個什麽糾錯率……代課老師有權糾錯……”胡宛如說,“但我不認識你們那門課的老師,我們一起去找老師說說情,咱們救活一門算一門。”
“我不知道老師家……”張琰說。
“我們就去家屬院裡問,一定能找到老師家。”胡宛如說。
張琰覺得太丟人了,實在不想去老師家求情,磨磨蹭蹭,支支吾吾。他們在教學樓下理論一番後,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家屬院的路燈要比學校的亮些,張琰生怕被人發現,磨磨嘰嘰跟在胡宛如身後,離得很遠處。哪裡光線暗他就往哪裡走,學校很多老師都認識他,因為和一般同學相比,他還有一個身份是文學社社長。果然,在家屬院裡張琰碰見了好幾位老師,但沒有哪位老師問他的成績,只是簡單地打個招呼或者問他什麽時候回家。首發
他倆終於敲響了《夾具設計》課程老師家的門。講完所有情況後,老師給他們上了一堂現場教育課。
“這次,一共給了你們班4個不及格,你們班同學的學習態度不端正,不把學習當回事,有的同學一上課就睡覺,而且每節課都睡,看著人都來氣。父母把你們養這麽大供你們上學,可是你們卻……”這位老師嚴厲地說。
胡宛如和張琰面面相覷。
“不要以為考上中專就進了保險箱,現在國家包分配的政策沒了,你們畢業時全靠真才實學,以後混是沒有前途沒的。”老師說,“我們這一代人命運不太好,上學時遇上了老三屆,很多人想上學但沒辦法,我們跟你們這般大的時候,從來都沒吃過早飯……”
“老師,你們為什麽不吃早飯?”胡宛如問。
“為什麽?睡一晚上腸子就睡麻了,就不知道餓了,這樣就能省下點口糧。你們對我們國家的過去太不了解,那時大家都吃不飽。”老師說,“但太陽升到頭頂後,就餓得人兩眼冒金星。”
老師接著說:“直到1979年全國恢復考試制度後,我們那一代人終於才有機會考試,我也才重回學校並留校了。那時,咱們學校的學風多正啊!考試哪裡還有不及格的?現在的考試題越出越簡單,簡單得讓人看了都想笑。為什麽呢?學校對優秀、良好、及格、不及格都有比例規定,你們都以為上中專是工作前的過渡,都不好好學,我們為了保證這個比例結構,只能把題越出越簡單。要不,別說優秀,我估計能考及格的也沒幾個。”
胡宛如趕緊接話說:“老師您說得都對,都怪我們平時沒好好學,下學期一定改正。可是,張琰已經有3門課不及格了,要是再有一門的話,下學期就見不到他了。求求您把59分糾個錯,先讓他把這次的關給過了……”
“你是?我好像沒見過你。”老師看著她,這當然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她是我老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張琰急中生智。
“唉!我這門課是不行了,成績下午已經報考研組了。改分不嚴肅,太不嚴肅了。”老師堅定地說。
胡宛如趕緊說:“老師,張琰能學會,只是他這學期沒把握好,把時間都花在文學社了,老師……”
老師看了看張琰那副絕望頹廢的樣子說:“你看你,學好專業課才是本職,社團的事有時間了搞,沒時間就算了。怎麽還弄了個本末倒置。不過,這要是真給累積到了四門課可怎辦啊?”
大家都沒說話,每個人似乎都在思考著。
“你還有哪門課的成績沒出來?”老師突然問。
“《金屬切削原理及刀具》”宛如說,“這門課是能源28班惠老師在改卷子。”
“噢,是小惠……”老師想了想說,“好吧,你們都回去吧。我到時問問惠老師的情況,以後可不敢這樣了,家長辛辛苦苦把你們送到了這裡,你說,真要是被勸退了可怎麽辦?”
“那……”張琰還想再問,胡宛如趕緊打斷他的話說:“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他們一起離開了老師家。
一排排整齊的路燈齊像霜打的茄子,齊刷刷地耷拉著腦袋瑟瑟挺立在冬夜裡,無精打采地發著亮光。家屬院裡空空蕩蕩已少有行人,張琰和胡宛如剛走到家屬院門口,就看到了正進門的副校長方昌平,胡宛如趕緊和張琰保持距離,低頭走著。張琰自然明白什麽意思,但他已不能再躲避了。
“你跑到這裡做什麽?”方昌平先開口。
“我來找,找老師……”張琰說。
胡宛如依舊低著頭,獨自朝家屬院門口走去。
方昌平把張琰打量了一番問:“考試沒考好?現在什麽情況?”
既然事已至此,張琰隻好借步向方校長實話實說。張琰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方昌平後,方昌平又問了他汽01班代課老師的姓名,最後嚴肅地說:“下學期千萬不能再這樣了,先回去吧。”
離開家屬院後,張琰和胡宛如再次來到教學樓五樓。這次不像上回那麽幸運,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所有老師都已經離去了,胡宛如也沒見到她的班主任。
一切都是聽天由命,一切都是未知的。
“如果憑你自己,能過嗎?”宛如怯怯地問。
“我也不知道,其實這份卷子我本身答得還行,就是在60分上下徘徊,要麽50以上,要麽70以下。”張琰說。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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