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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嗚嗚作響的寒風也變得愈發刺骨,把剛從下水道中爬出來的我凍得直哆嗦,不得不調整了一下體內的魔力流動速度。
衛宮一個人靠在牆邊,悠閑的抽著煙,明暗閃動的火星在漆黑的環境中很是顯眼,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中,一定會受到眾多狙擊手的青睞。
不過傳統的魔術師顯然沒那麽無恥,再加上附近事先布置的諸多探測使魔。姑且還算安全。
“搞定了?”
看到我出來,衛宮掐滅煙頭,放進口袋中。
“嗯。”
我沒多做解釋,因為和間桐雁夜的大部分交流,早已通過精神鏈接告知衛宮。
“走吧。”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微微點頭,率先邁開步伐。
總體來說,今晚的突襲行動很成功。雖然沒有擊殺間桐雁夜,但在某種意義上讓他退出了聖杯戰爭。這樣一來,不僅少了個潛在的敵人,還展示了己方的雷霆手段,使其余Master不敢輕舉妄動。
按照之前定好的策略,今晚之後我們將暫時取消一切出擊行動,固守據點,觀望局勢,靜待戰機。但在此之前,還有一件小事需要處理……
“那些孩子……”鞋底與沙石的摩擦聲中,衛宮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那群被綁架的小孩,不見了。”
我猛的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被抓走了?”
晦暗的月光下,衛宮似乎皺了皺眉頭,“有不明魔物出現,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加快腳步,沒用多久,那片殘留著斑斑血跡的空地就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攝像機隻捕捉到一片黑影。”先行來到這裡的舞彌小姐冷靜的敘述她的探查結果,“從地上的痕跡推測,應該是軟體類魔法生物。”
我走過去,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凌亂的土石之間已經乾涸的血跡,又感受了一下附近的魔力波動,站起身,歎道:“是我疏忽了,那個綁架犯是魔術師,應該也是Master。”
衛宮一愣,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原來如此。”
大概他也沒想到,見義勇為隨手一槍,竟然崩了個Master。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個神經病Master不僅沒死,還召喚出魔物抓走了本來已經得救的小孩子們……
“走吧。”
衛宮的神色從剛剛戰鬥結束時的輕松重新轉為嚴肅,顯然對此事頗為自責。但留在這裡已經毫無意義,貿然去追蹤那些行動迅速,正體不明的魔物也並非明智之舉。
只是,那些小孩子……
“我還是去找找吧。”
“不行!”雖然眉心緊皺,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我點點頭,沒有再開口。
……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燈光明亮的玄關處,僅僅幾天不見卻仿佛久別重逢的夫妻二人相視而笑。此刻,衛宮的冷漠,愛麗絲菲爾的擔憂全都如春雪般消融。大概對他們來說,視線交匯之處,所有的傷痛與苦難都已不值一提。
我這個電燈泡當然是遠遠的跟在後面。
進屋,換鞋,脫掉外套,落座休息,愛麗絲菲爾殷勤的為我們端上茶水和早已準備好的夜宵。在這之後,才開始治療她丈夫的傷勢。
中午Assassin的刀傷雖然已經纏上繃帶,也塗抹了消毒.藥劑,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處理,而這,正是擅長煉金術和人偶魔術的愛麗絲菲爾的長項。
當然,治療魔術我也會,但他現在需要的是老婆大人的溫柔撫慰,恨不得閑雜人等離得越遠越好呢。
嗯,他肯定是這麽想的。
“Saber,舞彌,趁著愛麗也在,咱們來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趴在床上接受治療的衛宮忽然開口。
“是。”
自從進來之後便乖乖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目不斜視的助手小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就要往那邊走。
我連忙攔住,“太晚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明天再說吧”一邊朝舞彌小姐打眼色。
衛宮思考了片刻,“嗯,既然這樣,也不是什麽緊急事態,那就明天早上吧。舞彌,你把今天收集到的情報整理一下。”
“是。”
盡職盡責的助手小姐立即取出旅行箱中的筆記本電腦,坐在桌前開始認真的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唉,真是個像機器一樣一絲不苟的女子啊。
我在心裡暗自感歎,然後收回視線,對衛宮說道:“我要出去一下。”
“怎麽了?”
“間桐雁夜的事,我想早一點解決。”
衛宮遲疑了一陣,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和間桐雁夜的交易於我方有極大好處,況且,小櫻雖然被困於間桐老宅之中,但那畢竟只是人類的手段,對英靈並沒有太大威脅。
重新穿上外套,我搓了搓還沒暖和過來的手腳,向外走去。
“春日,要小心啊!”愛麗絲菲爾在後面喊道。
“放心。”
我瀟灑的揮揮手,推門而出,不帶走一片雲彩。
……
時隔一個小時,再次來到冬木市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已經稀疏了很多,大部分商店也過了打烊的時間,只剩下路燈孤零零的立成一排,照著空曠的人行道。
間桐老宅坐落於冬木市東北部,是一座被鬱鬱蔥蔥的常綠林木籠罩的洋樓,婆娑樹影之間,年代久遠的青色石牆若隱若現,石牆內部,散發著深沉而略帶腐朽氣息的魔力波動。
根據間桐雁夜提供的資料,小櫻就被關在這裡,但我在洋樓四周轉了一圈,卻沒有著急進去。
因為我感到,有人在監視這裡。
不是魔術師的使魔,也不是衛宮的高科技,確切的說,我感受到了“人”的視線。
這是精神集中,探測性思維匯於一點所產生的精神場,很弱,但並不容易完全收斂。事實上,即使閉上眼睛,通過其他感官探查某個方位的某件事物,也會產生類似的精神場。
我抬起頭,可以看到茂密的樹葉之間透出的銀光,微風拂動,枝丫搖曳,露出半輪彎月。
還有一道細長的影子。
影子一閃即逝,快得恍若幻覺,但在那一瞬間,我已經確定了他的真實身份——
Assassin
不是中午追殺衛宮的Assassin,大概也不是被金色英靈秒殺的那一隻,顯然,Assassin具有分身能力。
又一陣風,樹葉搖晃的幅度大了一些,帶出沙沙的響聲。我仰著頭,張了張嘴,最終沒發出聲音。
本來想打個招呼的,不過貌似這位刺客先生比較害羞啊……
仰著頭找了一陣,沒能再次捕捉到對方的蹤跡,我隻好放棄,晃晃腦袋,舒緩一下頸部肌肉,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用點小魔法甩掉跟在後面的Assassin,拐了幾個彎,我順利的找到包裹間桐老宅的結界的薄弱處,花十幾分鍾進行逆向破解,然後鑽了進去。
下一步是爬牆……嗯,其實堂堂正正的從大門衝進去,才是以勇武著稱的Saber該做的事,可惜,我才不會為了面子而耗費更多的力氣。
也就是俗稱的不要臉。
話說,總這樣自黑真的沒問題嗎?
穿過一扇不起眼的窗子,我終於進入了這個被間桐雁夜深深恐懼的“魔窟”。裡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古舊的家具如展覽品般陳列在各個房間中,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樓內的魔術結界遠沒有我想象中的多,比起愛因茲貝倫城堡,甚至顯得有些簡陋,但隱隱從下方傳來的詭異魔力波動,讓我不敢有絲毫放松。
在裡面繞了一會,www.uukanshu.net 我終於悲哀的發現,之前的不要臉行為毫無意義,從哪裡進來都是一樣的,因為這間還算寬敞的洋樓裡,幾乎找不到人。
只有蟲子。
沿著精神感應中的方向一路前行,我對這個生物群體的認識一次又一次的刷新。飛的、爬的、帶刺的、長毛的……各種各樣眼花繚亂挑戰心理承受極限的醜陋生物不斷映入眼簾,為了大家的精神健康考慮,在此不做詳細描述……總之,間桐雁夜的蟲子大軍和它們相比弱爆了。
而在這令人汗毛直豎,頭皮發麻的恐怖景象中,在蟲群最密集之處,安然的躺著一個小女孩。
病態的蒼白皮膚,散亂的紫色短發,如人偶般空虛昏暗的目光。毫無喜怒哀樂的平淡表情,就是我看見的全部。
因為,其他的都埋在蟲子堆裡。
一路上收斂氣息,隔絕聲音和精神波動,辨別並避開一切警報和結界,我的潛入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包括眼前的女孩。
進來的時候,她躺在那裡,如同獻祭的犧牲品,毫無抵抗,卻又毫不畏懼的樣子,瞬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不僅僅因為萌蘿莉,而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精神狀態。
她死了嗎?
她還活著嗎?
非生非死,恍若夢境,卻是令人窒息的恐怖噩夢。
每天呆在蟲子堆裡,遭受撕咬、折磨,失去未來的希望,失去人生的一切,這種狀態,持續一年,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第一條蟲子開始往身上爬的時候,我就已經失去了探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