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夾雜著細雪拍打在臉上,雖然帝國位於大陸中央,相對於基斯裡夫以來屬於南方地區,但是整個帝國北方行省在冬天依舊會有降雪,根據氣候不同,有些年份還會大幅度降溫。根據史料記載,在最寒冷的那些年份裡,農作物欠收,導致數十萬人餓死凍死,饑民四處流亡,造成帝國內部大規模混亂……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羅德只能感歎人類在這個世界裡是如此脆弱和渺小。
這幾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帝國人類軍隊的口號之一——為了活下去的權力而戰。便是這種淒涼狀況的寫照。至於那些喊著為了榮耀,為了自由而戰的,不過是身穿華麗鎧甲的貴族騎士們所喊出的美好口號。大多數人,不過是為了活著……
羅德身邊,木精靈艾莉瑞雅扯緊鬥篷,喃喃自語的咒罵著天氣。她原本可以坐在馬克西米安提供的封閉式馬車中,然而,當她看到羅德騎著黑馬,走在隊伍最前面時,倔強迫使她無法獨自躲在溫暖的馬車內,看著別人在外面騎行。而是毅然而然的和羅德一樣,騎馬行走在隊伍最前方。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她身邊這個人類戰士,不是一般的人類,基斯裡夫三神的祝福讓他擁有極強的耐寒體質……
“你應該進車裡,暖和暖和身子。沒必要和我們這些男人走在最前面。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小姐,但是你真的應該待在車裡,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同。你一直很怕冷,我看出來了。”
騎在馬背上,羅德轉身對木精靈說到。
艾莉瑞雅不回答,她繼續將自己裹在鬥篷裡,寒冷的天氣將她的小臉凍得更加蒼白。一絲白霧從她鼻間呼出,很快飄散在空氣中。
“那頭大鳥是你的寵物嗎?這兩天一直跟在我們頭頂。”
為了緩解尷尬死寂的氣氛,羅德轉移話題,指了指身後。不料這一下觸怒了木精靈……
“它不是寵物!更不是大鳥!”
艾莉瑞雅氣急敗壞的吼到。惹得身後的帝國士兵們一臉懵逼。
羅德趕忙道歉——
“好吧,好吧,不是鳥,也不是寵物。”
“它是我的夥伴,戰友,你最好對它保持尊敬。”
艾莉瑞雅撂下狠話。踢了踢馬刺,繼續往前走。
有一刻,羅德想起了第一次和這個木精靈見面,在厄侖格拉德郊外的森林交手,那次,最後時刻,自己原本就要活捉這個木精靈射手了,然而,一頭巨鷹突然出現,扇飛了自己,同時也救走了精靈。這頭空中猛禽應該就是當年那頭跟隨在艾莉瑞雅身邊的巨鷹。只是,它為什麽沒有跟著艾莉瑞雅一起北上諾斯卡,這點羅德就不知道了。難道巨鷹無法飛躍利爪海?
“有機會讓我的夥伴與你的那位夥伴切磋一下?”
羅德跟了上去,繼續開起了玩笑。旅途乏味,逗逗這位木精靈小姐姐,算是唯一的樂趣了。而一旁的白熊烏索克也很配合,一臉安詳的看著這位馬背上的木精靈遊俠。
艾莉瑞雅再次不吭聲,她撇過臉去,催促著馬兒向前跑。她不想理會這些無聊的人類。
“好吧,別這樣。讓我們聊聊正事吧。你是獨自一人遠行嗎?”
羅德清了清嗓子。
“你見過其他精靈?”
艾莉瑞雅反問到。
“好吧……那麽,你的族人為什麽不和你一起?”風吹起羅德身後的鬥篷,那頂巨大的蠍獅披風在寒風中抖動著,發出陣陣顫聲。
“相比於我的冒險行動,他們更願意待在森林裡。他們相信森林之王會帶領他們打敗所有入侵者,而森林,亦是他們無法代替的家。千百年來,皆是如此。我的族人認為這就是規律,就像森林之魂,死而複生,不斷輪回。”
艾莉瑞雅說到,目光深邃的望向遠方。事實上,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感到迷茫與困惑。她所尋找的,是否存在?她所期望的結果,又是否有希望發生?越是向外界探索,她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猶如一葉小舟在大洋中飄蕩,浩浩蕩蕩,隨波逐流。仿佛自己的命運被一股強大的,看不到的力量握在手中。又或者,整個木精靈,整個埃索羅倫森林也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所操控著?總之,經歷了那麽多之後,艾莉瑞雅隻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是那麽弱小,無助。
“這很正常,對未知世界的恐懼讓我們止步不前。”
羅德聳了聳肩說到。
“不,不是恐懼,而是封閉。”艾莉瑞雅說到,“在森林裡,我的族人們過著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上千年來幾乎沒有改變,而外界,卻已是天翻地覆。”
艾莉瑞雅嘴唇抽動著,羅德知道她已經認清了一些現實,但是又不肯去承認。深藏於骨子裡的驕傲讓她依舊不肯放下那份姿態。
“或許你應該回去,告訴你的族人們, 外面發生了什麽。”
羅德說到。
“沒那麽容易,他們不會相信我的話,甚至還有可能把我抓起來關進木牢。”
艾莉瑞雅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事實上,我之所以獨自外出,因為我違背了我父親的意志。”
“是他們不理解你……”
羅德安慰到。
“就像帝國這幫人不信任你一樣。”
艾莉瑞雅轉身說著,嘴角難得揚起一絲淺笑,應該說更多的是苦笑。
“你我都是不被人理解的異類,然而,並不是真的異類。只是,我們看到了他們所沒有看到的東西而已。”
羅德笑了笑,騎在馬背上繼續前進。身後的帝國大兵們隻覺得納悶,這個基斯裡夫佬什麽時候和這個木精靈遊俠關系那麽密切了?他們相處不到一個月,最多並肩作戰過一次,卻時常在一起閑聊。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有些士兵想湊上去偷聽,但是高度紀律性讓他們壓製住這種想法,繼續履行著作為士兵的職責。
“時間會證明我們是對的。就像這次,野蠻人終究會入侵,不管這幫帝國貴族們相不相信。不相信的話,他們必然會付出代價。”
艾莉瑞雅面露慍色著。
“不,這樣的代價我們承受不起。這樣的現狀也不能持續下去。”
羅德歎息到。當然,這份擔憂,就只有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