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裡斯穿著硬皮甲,內裡穿著厚厚的羊毛衫,在初夏的校場上揮汗如雨。
兩個月前,他還是一個連拿劍資格都沒有的新兵蛋子,然而,現在,他已然成為黑鴉堡裡最優秀的新兵。是的,沒有之一。他打敗了所有向他挑戰的新兵,連老兵都不敢惹他。司令官沃裡克破格提拔,讓他提前四個月握劍,成為長城守衛的一員。
他向前逼近,尤蘭科不斷後退,最後被逼到角落裡,舉起長劍倉皇格擋。鮑裡斯舉劍進攻他的下盤,尤蘭科雙手握劍防守,卻將自己的上部暴露出來,鮑裡斯不失時機的翻轉手腕,長劍自下而上掃去,將尤蘭科打趴在地。
頭盔被打凹,尤蘭科耳朵漫出鮮血,被抬走時一臉懵。
緊接著,三名新兵一起上,圍攻鮑裡斯。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無數次了,鮑裡斯站在原地,一臉冷漠。心想,別說三個,十個一起上自己也能輕松應付。
第一個新兵掄起斧頭便朝鮑裡斯砍去。鮑裡斯側身一躲,收起長劍,伸出腳,輕而易舉的將這名胖大的新兵蛋子擱到在地。另外兩名新兵持劍衝來。鮑裡斯先是躲過其中一人的劈砍,而後身體猛地彎腰,朝前頂開這名新兵,將消瘦的新兵掀翻在地。旁邊的同伴一劍刺來,鮑裡斯單手持劍,撥開了這次進攻,然後用戴手腕的手肘猛擊他的腹部,新兵被撞得生疼,重心不穩,跌跌撞撞倒在地上。鮑裡斯緊接著跟上,砍中他的肩膀。新兵慘叫著,鮑裡斯還想進攻,卻被二樓走廊上的司令官沃裡克叫住了——
“夠了。”
司令官的聲音宛如利劍,刺破長空,令在場所有人不由得停下了手頭工作,轉頭看向他。
鮑裡斯只能停手,將劍插在地上,單手拄著。他撥了撥凌亂的頭髮,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結霜的晨氣吹在臉上,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氣候,這樣的溫度反倒讓剛剛運動完的他感到很舒服。
“那是劍,不是老人的拐杖。”司令官沃裡克尖銳的喊到,“你可是腳痛?鮑裡斯大人?”
大人……他恨透了這個外號,自從上一次在訓練場大顯身手,並告知全營的人自己是鮑裡斯·博卡以後,司令官便給他取了這個稱號。聽上去好似尊稱,其實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那是嘲諷。因為這裡的人都沒有尊稱,無論之前是貴族、騎士或者平民,到了這裡,全部都是長城守衛,這裡,只有遊騎兵、守夜人、長城守衛三種稱呼。其他一切的尊稱都是不存在的。司令官左一聲大人,又一聲大人,似乎是在警告著鮑裡斯,讓他牢記昔日裡自己的傲慢和囂張。
“我只是在休息。”
鮑裡斯撇過臉去,瞪著司令官沃裡克,狠狠的回答著。
“現在不是休息時間。”
沃裡克緩緩走下樓。
“我打敗了他們,現在我需要休息。”
鮑裡斯反駁著。
“戰爭到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要告訴你的敵人,你需要休息?等你休息夠了再來打?”
“我打過的仗比你們都多得多。”
“可你現在是一個長城新兵,你認為憑你一個人可以撐起一片天嗎?鮑裡斯大人?”司令官沃裡克狠狠盯著他,像一頭頭狼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如果你認為自己經驗豐富,很能打,我很樂意讓全營的弟兄陪你練手,你能同時打過二十個,三十個,還是一百個?如果不能,就給我閉嘴,小崽子。我曾經在羅德領主手下的服役,也曾經打敗過你父親麾下那個不可一世的雪鷹軍團。還記得那場雪原之戰麽?獸群奔騰,雪鷹軍團的戰線像紙糊一般,頃刻間分崩離析。”
沃裡克的嘲笑讓鮑裡斯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同時他又無可奈何,從司令官口中所說的皆是事實。基斯裡夫內戰中,雪鷹軍團曾替冰雪女王效忠,在雪原戰役中被羅德召喚出來的獸群碾壓……而自己無論武藝再高超,勢必無法同時對戰全營的戰士……一人一劍,就算有三頭六臂都扛不住……鮑裡斯知道,羅德可以……可惜自己不是他,沒有帶閃電的戰斧,沒有幾乎刀槍不入的身軀。
他只能臣服……
“怎麽?我說錯了嗎?鮑裡斯·博卡,如果你下次再敢這樣頂撞我,我會將你趕出這座要塞,讓你像野人一般在荒野中流浪,被群狼啃食,沒有人會記得你的名字,因為你將成為一名逃兵,毫無榮譽可言。”
沃裡克冷酷的說到。尖銳的目光盯著鮑裡斯,那是不可置疑的威嚴。
“今天到此為止!”
司令官大聲喊到。
所有人立即拿著武器回兵器庫,他們要休息了,上交武器之後就是一天中難得的休息時間——聚餐喝酒的時光。
鮑裡斯跟著大夥一起走進了兵器庫,他走在最後面,孤零零一人。他一直是這樣,自從被流放到這裡,鮑裡斯還沒有交過一個要好的朋友。在這裡,他交不到朋友。
他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曾經,自己身居高位,是貴族,是有名望的貴族。而今,自己卻要和一群流浪漢、乞丐為伍。這些人以前連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而今,卻要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鮑裡斯想想都覺得惡心。他們低俗、粗魯,每日的言談不是吹牛便是私下探討女人。這些都讓鮑裡斯覺得反感。
他將那把鐵劍掛在牆上,坐在壁爐邊烤火,以暖暖身子。漸漸的昏昏欲睡。淺夢裡,他再次夢到了丹尼斯,在皇宮的花園裡向他招手,她一如從前般美麗,熟悉……正當他想喚她的名字時,一陣粗魯的唾罵聲卻將他從美夢中吵醒。
笨牛、鐵棍、戴利,還有剛剛在校場上被他打得耳朵流血的尤蘭科,正一臉怒意的圍在他周圍。
“手下敗將們想幹什麽?尋仇來了?”
鮑裡斯一臉冷漠,不忘嘲諷的說著。
“對,來教訓你這個小雜種來了。”
領頭的戴利憤恨的吼到。
幾個人從四周圍了上來。
“不怕我再把你們打得毀容?”
鮑裡斯輕蔑的說到。
“那我們就先把你毀容!”
耳邊還在流血的尤蘭科怒吼起來,隨即撲了上去,和鮑裡斯扭打在一起。
“大家一起上!他沒有武器,不用怕!”
滿臉麻子的戴利大喊。
幾個人一起朝鮑裡斯壓了上去。他們手腳並用,鉗製住鮑裡斯的胳膊和腦袋,尤蘭科先是一拳打在鮑裡斯的腹部上,隨後不解氣又是亂拳砸在鮑裡斯臉上。
鮑裡斯想反抗,無奈手腳被一群人死死捆住。
“叫你囂張!”
“得罪我們,去死吧!”
戴利大喊到。
笨牛雙手環抱著,就要將鮑裡斯往壁爐裡推,尤蘭科更是憤恨,抓著鮑裡斯的頭髮,硬是往火堆裡拽。幾個人用盡全力, 推擠著鮑裡斯。木炭燃燒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火苗差點就燒到鮑裡斯的頭髮了。
鮑裡斯像鰻魚一樣扭動著身體,抓著機會,後腳猛的朝其中一個男孩的胯下踢去。鐵棍被踢中要害,痛苦大叫著。利用這稍微松開的間隙,鮑裡斯掙脫開來,一拳砸向戴利的臉,血水立即從鼻孔裡飆了出來。鮑裡斯大吼著,反手又是一拳,將笨牛打趴在桌上。
木桌椅被踢得咚咚作響。正當幾人打得不可開交時,遊騎兵隊長漢斯闖了進來。
“住手!你們這些蛆蟲!”
說著,便一手摁住還想揍人的尤蘭科。
“又是你!”
漢斯走到鮑裡斯面前,一臉怒意。一個月前,就是這個刺頭將老兵刀疤打得半殘,現在,剛剛晉升為新兵,又鬧事。
“他們先動的手!”
鮑裡斯還想反駁,卻被守衛再次綁了起來。
“你們幾個統統要被關起來。該死的,鮑裡斯,別人都安分守己,就你,從頭到尾破事一堆!你到底想幹什麽?!”
遊騎兵隊長大吼著,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捂著胯下的鐵棍,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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