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弗拉基米爾帶著第五軍團來到烏鴉嶺時,反叛軍已經聚集在山崗上,並模仿正規軍團挖起了戰壕,立起了柵欄。
寒風中,成群的暴徒手持簡陋的武器聚集在山頭,怒視著前來剿滅他們的基斯裡夫正規軍團。
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更別說盔甲。許多人衣著襤褸,披頭散發,還有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看上去骨瘦嶙峋。
“將軍,我們要建造投石器嗎?”
“將軍?”
騎兵指揮官詢問著,弗拉基米爾卻毫無反應。他注視著對面,那群所謂的暴徒讓他心煩意亂,這是叛軍,必須被消滅。但是……他們僅僅是一群農民,一群走投無路的農民……
是誰將他們逼到起義暴亂的境地,弗拉基米爾心裡很清楚,面對他們,弗拉基米爾猶豫了,他面對過許多強大的敵人,黑獸人、巨魔、吸血鬼等等。在強大的死敵面前他都無所畏懼,毫不手軟。但是,面前這群“烏合之眾”,他卻猶豫了。
“將軍,要強攻還是圍困?”
副手指揮官再次詢問到。
弗拉基米爾這才緩過神來,淡淡的答到——
“先將他們圍困起來,切斷水源。”
“我要上去和他們談判。”
“他們不會妥協的,如果會,就不會叛亂了。”
騎兵隊長低聲說著。
“無論怎麽樣,我必須給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最後一次機會。”
弗拉基米爾說完,徑直返回了自己的營帳。
寒風中的烏鴉嶺靜寂無聲,群星落下,微風拂動,山崗上零星的火光證明著那裡有活人。
弗拉基米爾徹夜難眠,手下的騎兵將所有去取水的農民全部殺死或者俘虜。截斷水源,意味著起義軍固守不了多久。甚至很快就會意志崩潰,要麽衝下山突圍,要麽就地投降。
弗拉基米爾希望結局是下一項,若是起義軍突圍,結局必然是一場血腥的屠殺。羅德手下這支北境軍團身經百戰,戰士們對嗜血的獸人都毫不手軟,更別說一群裝備簡陋的農民軍。
他必須去勸說起義軍投降,他們沒有勝算……
天亮的時候,正當弗拉基米爾換上衣甲,準備上山與叛軍首領談判時,卻聽到了漫天的號角聲。他知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叛軍已經在昨天夜裡做出了選擇,他們在突圍。
放棄了山崗的地形優勢,突圍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零星的槍響從前線不斷傳來,經過幾年的發展,基斯裡夫的軍團已經有少數步兵佩戴火槍。按照羅德的設想,將來,整個基斯裡夫的軍隊中,火器的普及率要達到50%以上,但是那是以後,對抗的是傳說中的混沌大軍。而現在,他們在用這種致命武器殺傷平民!
但是,身為軍務大臣,基斯裡夫大將軍,弗拉基米爾別無選擇,他只能命令部隊繼續圍剿。
弗拉基米爾沒有參戰,下達命令後,他轉身返回了大帳。
前線不斷傳來捷報,這毫不意外,正規軍對付起義軍,加上軍團嚴陣以待,起義軍的突圍猶如羊入虎口。
兩個鍾頭後,副指揮官從前線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他身上帶著血跡,鎧甲上多了幾處劃痕,身體卻安然無恙,沒有一絲傷害。單單看這外表,弗拉基米爾便可以猜想前線發生了什麽。北境軍團以木欄和步兵防線擋住了起義軍的突圍。騎兵繞後發起衝鋒,結果可想而知,農民軍潰散而逃,騎兵隊長身穿厚重的騎士鎧甲,那些暴徒的武器自然無法造成有力的傷害。所以,他的鎧甲上有劃痕,身體卻沒有絲毫無傷。
“叛軍被全殲了。還有少部分人,逃回了山上。”
副官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興奮的匯報到。作為總指揮官的弗拉基米爾卻一臉冷漠。
“我知道了,安置俘虜,派出一小隊騎兵,將剩下的叛軍抓回來。其他人,回城。”
弗拉基米爾簡單命令到。他臉上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當初接到女王的命令時,便不想執行,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得不領命。而現在,這糟糕的差事終於結束了。
……
冰冷的基斯裡夫城,班達加皇宮。寬闊的宮廷走廊內回蕩著老將軍急促的腳步聲。
當他推開沉重的石門時,這個王國的最高統治者——北境大領主羅德已經坐在大殿中央了。
他看上去依舊如此樸素,沒有象征王權的王冠,也沒有華麗的寶石權杖,甚至渾身上下沒有看到一點貴金屬的裝飾。他就那樣平靜的坐在那裡,深邃的眼睛裡流露著智慧的光輝。
然而,弗拉基米爾卻懷疑這種智慧。他曾經是北境之王,現在仍然是,他的地位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和屍骨搭建而來的,如今,依舊要用更多人的鮮血和屍骨去穩固。
弗拉基米爾沒有卸下鎧甲,而是大步向前,走向這個昔日的戰友,同僚。他們曾經是對手,而後是朋友,戰友,而現在,弗拉基米爾卻懷疑自己是否要再一次對他站在對立面。
“第五兵團勝利了。”
弗拉基米爾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微弱的陽光從落地大窗戶投射進來,籠罩在他身上,卻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
“很好, 任務圓滿完成。”
羅德冷冷的回應著。他在觀察著台下之人的一舉一動,包括他的神情動作。
“把戰俘全部流放在石錘鎮,那裡的采石場需要人手。”
羅德繼續說到。
“大領主,尊敬的基斯裡夫護國公,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弗拉基米爾走近了一步,目光堅定,看上去不可動搖。
“問吧。我聽著。”
羅德坐在冰冷的石椅上,一臉平靜。事實上,弗拉基米爾會有今天的表現自己早已猜到。之所以還派他去執行任務,目的就是為了要給他上一課。若是可用之人,必須讓他與你志同道合,否則,能力再強,也無用。
“恕我直言,大領主,我的朋友。”
弗拉基米爾盯著羅德,說到——
“我們勝利了,然而,我對這場勝利一點都不感到驕傲,相反的,我很悲傷。那些叛軍,那些所謂的暴徒。不過都是一些饑寒交迫的農民。是誰,是什麽,將他們逼到那樣的境地,逼成草寇,盜匪。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你是怎麽和大領主說話的?!”
弗拉基米爾話音剛落,羅德身邊的禁衛大隊長維吉爾便開口怒吼了起來。
而羅德只是招了招手,示意維吉爾先行退下。他有話要和弗拉基米爾單獨談談。
盡管不放心,但是維吉爾還是領命,帶著禁衛軍離開了宮殿,隻留下羅德和弗拉基米爾大公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