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本歪著頭看了一眼木修:“我們從來都不會擔心這些事情。”

　　木修皺起了眉頭，抱著自己的手臂，明顯是一副防備狀態。

　　柯本這個時候卻直接把話給說了個明白:“如果我們害怕的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會到這裡來。”

　　這話在木修聽來簡直就像是瘋了一樣，但他也不能說些什麽，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瘋子。

　　回到地下，木修給柯本他們安排好了住處，隨後就去把每個人該拿到的東西分發了下去，沒有買東西的人就直接把獲得的錢發到對應的帳號上。

　　柯本不清楚他們究竟是怎麽運作的，但是可以肯定，他們手上所有的高科技都來自於外星的人，畢竟想在一個什麽都沒有的星球上發展起像樣的文明來，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戰爭永遠來得意外，讓所有人都沒有絲毫準備就他上了離開家鄉的飛船，縱使他們能夠來到這裡，可那麽多最基礎的東西都沒有辦法帶過來。

　　柯本躺在木修給他們安排的房間裡，外面仍然是熱鬧的一片，這個夜晚他們要將最近自燃的人全都埋起來。

　　斯特利人堅信人們死後應該回歸大自然，讓他們在死亡之後也能夠為自己的族群做出奉獻。

　　外面吟唱的歌聲悠揚，柯本他們作為外來者不能夠參加他們的葬禮，最多也就能在巢穴裡遠遠的看著。

　　“年輕人，別看了，不管是誰都會有那麽一天的。”

　　柯本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一個人影躺在床上，隔著一層布簾跟他們說著話。

　　木修將他們安排在了巢穴的最深處，這是外來的客人的待遇，靠近外面的房間都有人住了。

　　“我只是惋惜。”柯本很快想好了措辭，還歎息了一聲，“畢竟是一條生命。”

　　“呵，得了吧。”老人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的味道，“我和你一樣的，年紀大了看什麽東西都很清楚，你根本不在乎那些生命。哦不對，應該說是沒那麽在乎。”

　　柯本愣了一下，似乎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生命的逝去固然可惜，只是他們看的太多，已經麻木了。

　　反倒是像墨赫這樣的人，即使是在戰場上也有隊友，感受著生命的存在和消失，所以他會更在乎那些生命一些。

　　漫長的旅途當中，柯本總是一個人，面對著一個沒有生命的虛擬人物系統說話。

　　“你的身上有股冰冷的味道。”老人自顧自地說著，“我以前見過這樣的一個人，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哦，那也是一場戰爭，那個人原本誰都不打算救，我看得出來，但他救了我……”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柯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我不是有同伴。”柯本突然間開了口，“只是他們都死了。”

　　那些柯本幾乎回憶不起來的事情終於湧入了腦海，他曾經也貪戀刺激和新奇，然後有一天就放下了，變成孤身一人。

　　“哈哈，你還很年輕，你還有未來。”老人說著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節，“我要睡了，你們動作輕一點。”

　　柯本沒有在說些什麽，外面的葬禮一直持續了三四個小時，柯本躺在床上閉著眼，腦海中什麽都沒有浮現，直到外面的世界安靜了下來。

　　忽然，柯本睜開了眼，余光瞥見墨赫和遠北都從床上坐了起來，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睡夢中。

　　“你們也感覺到了?”柯本壓低了聲音，豎起耳朵聽著。

　　墨赫揉了一下眼睛，壓低的聲音中帶著些怒氣:“奶奶的，大半夜的想睡個覺還不讓人好好睡了。”

　　身下傳來的震感不輕不重，恰好足夠讓他們三個人從睡夢當中清醒過來，也只有他們三個長期處於淺睡眠的人才能醒過來。

　　遠北看了一眼柯本，目光看向了外面的方向:“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看。”

　　三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身上原本套著的衣服也都脫了下來，啟動了感知過濾，少一點東西總會方便行動一些。

　　巢穴裡的燈光一直亮著，只不過在牆壁裡被泥土覆蓋著沒有那麽刺眼，柔和的光線也不會影響人們入睡。

　　一路來到廣場上，卻始終找不到震源，只看見那些甲蟲都飛了起來，用頭拚命地撞擊著籠子，似乎想要逃離出去。

　　“這些家夥都怎麽了?”墨赫皺著眉頭看著那些甲蟲，似乎有些不忍心看到它們這樣傷害自己。

　　“動物的各項感官都比人要敏感很多，斯特利人跟我們一樣也是碳基生物，我們感覺不到的他們也感覺不到。 ”柯本眯起了眼睛，“這些家夥可能是感覺到什麽危險的東西了。”

　　道理他們都懂，但就是找不到願意，這些甲蟲不會無緣無故地開始躁狂。

　　“咱們三個分散找一下震源，但被太遠，最多十分鍾就回到這裡來集合。”柯本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頭頂上，“這個空間比我們看到的要更大一些。”

　　人的眼睛總會欺騙大腦，他們看上去不大的一片空地，卻有近十個種植區域以及五個養殖區，五個養殖區當中只有一個區域是豢養著被馴化的甲蟲，剩下的都是食物。

　　而除了這些區域，中心還有一個半圓形的地盤，那是他們祭祀的區域，剩下的地方擺著這種各樣的攤子，每隔一段還會有一個細一點的圓柱形建築物，從木修的介紹中得知，那是儲存食物的地方。

　　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柯本卻根本不覺得有多大，甚至覺得這裡和克斯坦機械之都的廣場差不多大小，分明這裡更大一些。

　　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之前，柯本只能認為他們的眼睛欺騙了大腦，又或者這裡有感知過濾器。

　　柯本在空地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用自己的步數估測著這裡的大小。

　　似乎每一處的震感都是一樣的，時間很快過去，柯本和墨赫、遠北碰頭了，三個人的發現都是一樣的，沒有別的收獲。

　　這幾乎超出柯本的認知，他沉默了。

　　遠北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了笑:“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震源太深了，深到我們無法估測。”

　　幾乎同一時刻，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腳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