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主持等人“不告而別”給保三郎帶來的不快最終隻持續了一小陣子。
以保三郎對“劇情”的了解,這個松尾應該和黑衣組織的人沒有關系。所以雖然他仍對松尾心存芥蒂,但還是放棄了追究。
畢竟有所隱瞞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危害到別人,保三郎也沒有興趣刨根問底。
保三郎回到自己的房間稍微睡了一下,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換上了正裝,來到了自家的宴會廳。
如果是正式的晚宴,這個時候到場的保三郎已經算“遲到”了——雖然名為晚宴,但正式的晚宴可是下午四點之前就開場了。
有資格在這種宴會“真正”開始前才到場的,不是宴會的“主角”,就是身份大牌到所有人都覺得他肯賞臉已經十分難得了。但大多數時候,為了有足夠的機會私下談事,客人們往往下午四點就陸續到場,在舉辦方指定的一處庭院進行“頭場交誼”。
如果要是鈴木家舉辦的宴會,那保三郎更是必須在下午三點前就候在宴會現場,以便隨時可以接待貴賓。
當然這次的宴會不過是鈴木家的私人宴會,而保三郎自己也算半個“主角”,因此其實保三郎已經算到的比較早的了。可就算這樣,宴會廳裡已經匯集了大量的客人。
也難怪,畢竟和鈴木財閥有交集的可都是各界的精英。難得有這麽個“高檔次”宴會,早點到場交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走進大廳,保三郎立刻發現了好些個跟鈴木家有密切往來的“大人物”:谷會長、片岡會長、三船社長、片桐社長、長門會長……
是不是履行下自己作為鈴木家三少爺的責任,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呢?
“鈴木檢……鈴木先生……”
就在保三郎捏著下巴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怯怯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
保三郎奇怪地回頭一看,卻發現一個穿著淡紫色的晚禮服靚麗少女站在自己的身後。
是越水七槻。她正輕撚著禮服的裙角,一臉羞怯地看向自己。
白色小花的發卡將越水的留海分開,露出了她天生麗質的素顏。
細長的睫毛,翠綠的雙眸,白皙的肌膚,酒紅的寶石。
如同從童話故事中走出的美麗公主。
煥然一新的越水一臉期待地看著保三郎。
然而隨著保三郎一直沒有反應,她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黯然。
“……這種打扮果然不合適我吧?”
面對這樣柔弱的越水,保三郎不由得開口說道……
“沒錯,越水,這個風格真的不適合你。”
越水的臉色終於完全暗淡了下去。
不過保三郎並非有意想要傷害她的。正當他準備繼續開口講述自己心中想法的時候,另一個早就躲在一邊暗中觀察的少女立刻跳了出來。
“檢事先生,你怎麽能這樣說呢!七槻醬明明是這麽可愛的!”
洋子的出現讓保三郎生生地止住了話頭。
看見洋子將越水護在身後的樣子,無辜的保三郎無奈地聳聳肩。
洋子可能不了解越水七槻是個什麽樣的人,可他鈴木保三郎卻知道。
她是個能面不改色得直面凶暴的犯罪分子,並且獨自將其擒住的女中豪傑;她也是個能順著蛛絲馬跡追查到時津身上的優秀女偵探;她更是一個明明對生命留有眷戀,卻依然可以泰然赴死的堅強女孩,
越水七槻不是外表堅強、內裡纖細的灰原;也不是仿佛工藤新一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小蘭。
她是那位離開毛利小五郎後依然能叱吒風雲的妃英裡。 然而隨著不斷地經歷著失去家人;失去復仇的目標;連最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都在這個偵探甲子園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保三郎發現她開始不斷地剝離自我,仿佛想要“變回”一個純真的少女。
可保三郎不希望她淪為別人的附庸。
哪怕那個“別人”是自己也一樣。
見保三郎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洋子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
“算了,懶得跟這種木頭人一般見識!走吧,七槻醬!讓我們一起去把會場的其他人全部迷倒,讓這個木頭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吧!”
洋子一邊氣哼哼地數落著保三郎,一邊將越水推向了舞台中心。
不過,保三郎也沒有看漏洋子離開前特意回過頭來向他做的俏皮電眼。好像在說:
這樣你又欠我一次了,鈴木檢事!
明明你是壞了我的好事吧?這讓我該說什麽好呢?
保三郎隻好苦笑地點了點頭。
而且洋子剛才看上去超生氣的,原來那都只是演技的嗎?都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這話真的一點不假。
……
被洋子拉走了自己的搭檔後,保三郎一個人開始了閑逛。
那些和鈴木財閥有關的老家夥們組成了“老頭子聯盟”,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氛圍,讓保三郎失去了過去打招呼的機會。
不過保三郎也樂得清閑就是了。
就在保三郎靠在一個餐台邊打算弄點東西果腹的時候,一個中年男聲從他的身側響起。
“好久不見了,鈴木先生。”
保三郎轉頭一看,竟然是老熟人籏本祥二。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祥二先生!和我們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大半年了吧!餐廳怎麽樣了?”
“托鈴木先生的福。鄙餐館最近的生意蒸蒸日上,最近還入選了一本小眾美食雜志的推薦了呢!”
籏本祥二的聲音裡充滿著自豪,想必最近籏本祥二的小日子的確是過得不錯。
於是保三郎笑著舉起了酒杯:
“那還真是值得舉杯慶祝一下呢!”
“多謝鈴木先生!”
籏本祥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有點意思。
保三郎抿了一口手中的果汁,打趣地問道: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祥二先生想和我談什麽事?總不見得被雜志捧了一捧就熱血上頭想要擴張餐館,結果最後資金鏈又出現問題了吧?”
雖然聽出保三郎只是打趣,但籏本祥二還是露出了有點尷尬的臉色。
他解釋道:“當然不是……現在我的‘白蝴蝶’是籏本家的產業之一,姐夫不會坐視不理的。”
一邊說,他一邊小心地觀察著保三郎的表情,好像生怕保三郎有所不滿。
“在姐姐和姐夫的堅持下,籏本家族放棄了很多邊緣產業,進行著認真誠信的經營。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已經老了,想為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份乾淨的產業。”
籏本祥二的話有點雲遮霧繞,讓旁人聽得有點不明不白,可身在體制內的保三郎瞬間聽懂了。
受到英美法律的影響,日本法律在對犯罪者的態度上更加偏向於“改造”而非“懲戒”。
殺害了自己親生外祖父的凶手籏本一郎最終沒有定性為蓄意謀殺,判處了十八年監禁。在日本的法律中,只要罪犯不是偏激的性格,認罪態度良好,再加上足夠的保釋金,連殺人犯都允許被保釋……
而籏本集團顯然不缺錢。
籏本祥二顯然是作為籏本北郎和籏本麻理子的說客,想要委托體制內的“鈴木檢事”向法庭提交裁量保釋的請求。他前面的話無非是想表明,自己姐姐和姐夫名下的產業已經完成了整合,是屬於他們夫婦的可支配財產。而為了換取兒子出獄,他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可以看得出,提出這種請求籏本祥二也很尷尬。可或許是血濃於水,又或許是自家餐館的命脈被捏在姐姐和姐夫手裡讓他不得不出這個面,因此他才站在了保三郎的面前。
不過保三郎卻不想賣他這個人情。
他可不會放過籏本一郎那個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家夥!
人家小武和夏江可是情投意合的一對, 小武為了夏江能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而他呢!聽不進親人的規勸,甚至為此暴起殺人,最後還布置現場嫁禍於人!
這種人怎麽可以讓他回歸社會,讓他掌握權力去禍害更多的人!
當然保三郎也不想破壞自己和籏本祥二之間的關系,因此只是裝作什麽都沒有聽懂的樣子岔開了話題。
“嗯~是這樣啊……對了,夏江小姐和武先生他們怎麽樣了?”
籏本祥二有些失落,又有些輕松。
“夏江他們放棄了父親的遺產後去了北海道。靠著自己的積蓄他們在那裡開辦了一個小牧場,生活很是祥和、開心,甚至都讓我有點羨慕。”
“是嗎?看來夏江小姐他們走出了那起案子的陰影啊!這可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保三郎又舉起了酒杯又和籏本祥二碰了碰。
“是啊!多虧了當初鈴木檢事還小武一個清白,他們倆才能像現在這樣琴瑟和諧。”
這次籏本祥二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保三郎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麽,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不過沒想到,籏本祥二的話竟然受到了別人的支持。
“話不能這麽說。對鈴木檢事來說,可能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我們來說卻是改變一生的大事,因此對鈴木檢事的感謝真是千句萬句都不夠。”
松本小百合挽著高杉俊彥的手向保三郎這邊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