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審訊室外。保三郎透過單向玻璃看著房間裡的男人。
男人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穿著一套廉價的西裝。明明一個人呆在空調開得很足的房間,男人卻不時得掏出手帕擦汗,不時四處張望。
還沒有施壓,光是環境就把他嚇成這樣,抗壓能力真是差,的確是個好對付的對手。
保三郎點了點頭,示意審訊室的警務人員做好準備,然後進入了審訊室。
一般的審訊或許是有意,或許是無意,都會有紅白臉的分工配合,瓦解嫌疑人的抵抗意志。
不過由於這次審訊隻有保三郎一個人,就隻能靠保三郎自己一人飾兩角。鑒於“目擊證人”已經處於微妙的恐慌狀態,保三郎采取了先“懷柔”的策略,露出了一副清爽的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抱歉我來晚了!東京哪裡都好,就是太容易堵車了!讓您久等了吧,山野先生!”
“哪裡,哪裡。”山野星雄,本次案件的報案人、第一發現者、目擊證人,立刻站了起來,身體有點不自然的輕微扭動。山野同樣伸出手來和保三郎握了握手,保三郎發現他的手裡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汗漬,聲音也有點顫抖:“配合警方工作是我們一般市民的職責。”
“嗨呀,如果每個市民都像山野先生這樣深明大義,那任何罪犯將無所遁形!來來,不要站著了,快請坐!”說著,保三郎“熱情”得拉開了椅子,讓山野先坐下。
“我是本次案件的負責檢察官鈴木保三郎。”保三郎讓山野看了看別在領口的檢察官徽章,“這次請山野先生來其實沒有什麽大事。隻是負責筆錄的警官記錄得過於潦草,不利於起訴,所以我來做一份更加詳細的筆錄,請山野先生不要緊張,和上次一樣回答就行!”
山野明顯得松了一口氣,肩膀也放松了不少。他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哪裡,哪裡。我一定配合!鈴木檢察官您請說!”
保三郎指了指攝像頭所在的位置:“按照程序,我現在向您知會一聲。從現在起,我們的談話都將被攝像錄音。這隻是正常的辦案程序,請不要緊張。”
山野拘束得點了點頭。
“姓名?”
“山野星雄。”
“年齡?”
“36。”
“36?真是失禮!我剛見到您的時候還以為您已經四十了呢!”
“啊,可能是因為我乾的活比較辛苦吧!”
“那可以問下您是從事什麽職業的嗎?”
“報紙推銷員。”
“那可真是有點辛苦……現在是秋天還好,要是在之前那樣的大夏天還要穿著西裝挨家挨戶去敲門我可真受不了。”
“那可不……”
保三郎進行了一連串的例行詢問,山野也很配合的進行著回答。
很多問題都有些明知故問,但其實這也是一種詢問的手段。
人在心理上處於“防禦姿態”的時候會表現出對回答問題產生抗拒,其表現為就連這種普通的例行詢問都會嗆一聲:“明知故問。”之類的。而在開始配合回答問題的時候,人的心理往往不會是全面否定的防禦姿態,最多是對所有問題產生戒備的警戒姿態。
在回答問題的時候,有所隱瞞的人會不斷的思考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能說。而這種思考會對大腦產生很大的負擔,進而產生疲勞。最後在某些問題上判斷失誤,說出了應該被隱瞞的充滿破綻的謊言。
而防禦姿態一般來講會比警戒姿態輕松,因為精神上不需要做出判斷,只需要不斷“否定”就行了。這也是保三郎一開始選擇“懷柔”的原因:要是山野一直保持防禦姿態,那麽從他口中問出什麽就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問了十幾個例行詢問的問題之後,保三郎開始嘗試切入案件的核心。
“那麽,回到正題,山野先生。您是什麽時候發現案件的?”
結果保三郎好不容易才讓山野放松下來的努力一瞬間就前功盡棄。山野直起了腰,又開始了不正常的扭動:“啊,是這樣的,我是下午兩點發現那個男人慌慌張張從那個女人的公寓裡走出來的。”
“確定是下午兩點嗎?”
“是的,我很確定。”
“我前面也說過了,山野先生,我就是按照規矩走一遍流程而已,不用太緊張。那麽下一個問題:請問山野先生能從下面七位女性中選出被害人嗎?”
山野精準的指出了被害人高日美佳的證件照。
“那麽可以確定為被害人了。”
“接下來是嫌疑人的指認。”
山野也很快得從七張男性證件照中選出了矢張政志的照片。
“很好,謝謝您的配合,山野先生。雖然讓您再次回想那個淒慘的場景感到不好意思,但可以請您再次回憶下當時場景嗎?”
“可以是可以……我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啊……真是抱歉。”保三郎一邊保持著奮筆疾書的姿態,一邊和藹地回答道,“是我問的太寬泛了,請允許我問得更加詳細一點。”
“是嫌疑人先進的房間還是被害人先進的房間?”
“呃……是凶手吧?”
“你確定隻有凶手和被害人進入過房間嗎?”
“是的!當時是上班時間, 所以人很少!””
“你看到被害人進入房間了嗎?”
“是的!被害人穿著個藍色外套!我看得很清楚!”
“你看見嫌疑人衝出了房間是在被害人進入房間後大約多久之後?”
“大概……不到5分鍾吧?”
“被害人是面向你倒下的還是背對你倒下的?”
“呃……大約算是背對吧?”
“您有沒有進過房間?”
“不,沒有!我就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你確定嗎?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保三郎停下了筆,直直的盯著山野星雄,“這個問題很重要,請認真回憶下。”
“呃,應該吧?”山野又開始了不自然的扭動,同時也額頭也冒出了虛汗,“請問這很重要嗎?”
“嗯,沒錯,這很重要。”保三郎點了點頭,將一張現場照片扔到了山野的面前:“這個是現場采證的照片:可以看出,由於和玄關有點距離,被害人的手正好擋住了門口的視角,從門口根本看不到被害人因為被毆打流下的一大灘血泊。但是很有趣的是,當天119並沒有接到任何呼叫電話。可以請您解釋一下嗎?”
保三郎轉了轉由於長時間低頭變得有點發酸的脖子,換了個更加舒服的位置:“你也可以理解成這是我是開始對你進行正式‘詢問’了,嫌疑人,山野星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