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淵己一郎鄭重地向少女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殺手,是一種注定生活在黑暗中的存在。
他們的工作就是殺人。因而在外人看來,他們恃強凌弱、殺人逞凶,他們良知泯滅、助紂為虐。
他們遭人憎恨,遭人畏懼,所以平時只會以代號示人,避免將自己的真名曝露在陽光之下。
所以,如果一名殺手要是將自己的真名告訴了你,這就意味著他已經將你當成了值得交托一切的特殊存在。
同時也是承諾。
一種永不相負的承諾。
可這個女孩是不會懂的吧?
沼淵苦笑著想到。
他感到因為這個女孩的原因,連自己也變得奇怪了。
不過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只要這邊嚴守本心就行。
殺手也有信義,也會言出必行。
……不過,前提是先活下來。
“我昏睡了多久?”
沼淵強撐著走到了這個小屋以後就陷入了昏迷,所以他必須要準確地掌握現在的狀況。
“三小時。”
“竟然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嗎?”
看起來自己身體比想象中還要虛弱。
可身體或許需要更多的休息,但是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了。
他知道,青年屬於那個神秘組織。
他也清楚地知道,那個組織到底有多麽恐怖。
自己就不說了,早就已經在組織的通緝單上了。而她意外地撞破了他們的交易,以那個組織的辦事風格,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此刻追兵恐怕已經在路上了,在這裡多留一刻就會多一分危險。
“……我們走吧。”
沼淵掙扎著站了起來,可隻邁出了一步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幸好少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你需要休息。”
他也知道,但真的沒時間了。
少女可以懵懂無知,可他必須心若明鏡。
“可是……”
“你需要休息。”
少女的語氣中充滿著堅定。
沼淵凝視著少女此刻支撐著自己的瘦小肩膀,長長地歎了口氣。
或許她說得對。
現在的他連自己行動都做不到,靠少女攙扶兩人又能走多久?
“好吧,那就等到天黑。”
沼淵躺回了床上,閉目開始修養。
黑夜可以替他們提供掩護,是逃跑的最佳時機,他們不能做過這個夜晚。所以入夜後,即使少女會反對沼淵也會強行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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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淵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翻身下床,貓著腰打量著屋內的情景。
那個叫做“鷹司葵”的少女此刻正蜷縮在破舊沙發的一角,可愛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防備,顯然已經陷入了熟睡。
然而他現在不得不攪擾她的清夢。
來人了。
將少女搖醒,沼淵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邊開始觀察。
還好,是警察。
雖然警察也是敵人,可比起見面就會發生死鬥的組織追兵來說,自己這邊有“人質”在手,警察還是會好對付一點。
可也就是一點而已。
大阪府警的警官們雖然經過系統的訓練,也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可比起沼淵這種從小就開始培養的、執行過無數次任務的精英殺手來說,他們那點技巧可無法騙過沼淵的眼睛。
可他們人多。
在沼淵注意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陷入了包圍。 “能逃跑嗎?”
不知何時少女也來到了窗邊,貼在他的身後向外望去。
“……恐怕不能。”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沼淵或許可以逃脫,但他現在極度虛弱甚至還帶著傷。想用這種身體帶著少女一起逃跑,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少女沉默了一下,隨即做出了決定。
“我來當你的人質。”
沼淵也沒有矯情。
“好。”
“沼淵己一郎,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恰逢此時,外面傳來了警方的喊話聲。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快放下武器投降!”
“對不起了……”
沼淵小聲地對少女道了個歉,然後將少女壓在了窗戶上。
“叫你的人讓開條路!不然這個小姑娘的命會怎麽樣就不好說了!”
就像沼淵他們期盼的那樣,外面的警察發生了騷動。
“……換我來。”
似乎換人喊話了。
“沼淵,不要衝動。”
這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我是談判專家,你可以從窗口看到我。”
沼淵躲在少女身後向窗外望去,一個穿著酒紅色外套的茶發少年站在警隊的最前面。
茶發少年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為了人質的安全,我們警方同意和你進行交涉,而我就是談判的代表。我不會帶任何武器,也不會讓任何人跟隨,只希望你給我進到屋子裡和你面對面交談的機會。”
聽到茶發少年這麽說,他身後的警察立刻出來勸阻。
“鈴木檢事,不可以啊!這太危險了!還是讓我來吧!”
當那麽出聲勸阻的警察進入沼淵視野的時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竟然是他!?
“這本就是檢察官分內之事,我意已決。”
茶發少年搖了搖頭,接著對沼淵喊道。
“衝動對你我都不利,交涉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如果你同意交涉的話,就請放開那名人質並將房門打開一道小縫!”
沼淵有些猶豫,還是少女幫他下定了決心。
“答應他。”
少女偷偷用手指向了那個出列的警察。
“總比讓他進來好。”
說得也是。
沼淵放開了少女前去開門。
而茶發少年也很守約,果然隻身一人進入了這件租賃小屋。
不過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沼淵摸不著頭腦。
“果然如此。”
“你想說什麽?”
“我有兩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是:如果你們相信我就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將接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由我來處理。”
“你到底想說什麽!”
“看來你並不中意這套方案……那就只能采用第二套方案了。”
茶發少年遺憾地搖了搖頭。
當他再次張口的時候,沼淵被他的魄力驚訝到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能為給你們提供一輛車,不過你必須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其一,你們逃跑的時候必須要帶上我。”
“其二,等到一切都結束後,你必須到警局去自首。”
沼淵發誓,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和人談判的。
“……你就不怕我出爾反爾?”
少年用睥睨的眼神看著他。
“你會嗎?”
沼淵語凝。
“……你到底是什麽人?”
“鈴木保三郎,是個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