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把我當成了福爾摩斯麽?這算不算是做賊心虛?
保三郎莫名得有些想笑。
不過他也沒有說破。
畢竟已經產生的戒備不是那麽容易解除的。所以與其期待其放下戒心,還不如持續對其施壓期待其在高壓下犯錯——比如說出什麽不該由她說出來的話。
而比起不知道哪來的“阿爾本爵士”,“世界第一”的名偵探的身份威壓感更足。
“哪裡哪裡。”
保三郎隨意謙虛了兩句,接著突然一轉攻勢。
“既然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想必也一定知道我來的目的吧,女士?”
“不知道。”
絲毫不漏口風。
果然不會這麽簡單的啊……
保三郎和伊麗莎女士對視了一會,然後笑著說道。
“其實我是一名騎馬愛好者。在倫敦我就聽聞亨利爵士是個出了名的馴馬好手,到德文來就想來一睹爵士馴養的,那些難得的駿馬……雖然時機有些不對,但還請女士通融一下。”
“……好吧。”
伊麗莎女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
……
倉庫和馬廄位於莊園的西側棟,和主宅之間有一條走廊相連通。只要穿過廚房的側門,就能經由這條全封閉式的走廊直達倉庫。
伊麗莎女士手持著提燈走在保三郎的前面,用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掛在走廊盡頭大門上的鐵鎖。
“你們這裡平時就上著鎖的嗎?”
“基本上是的。”
打開鐵鎖後,伊麗莎女士又用力地推了一把厚重的木門,在“嘎吱”的聲響中,一個碩大的,仿佛欲擇人而噬的“黑洞”出現在了保三郎的面前。
這裡面藏著什麽秘密嗎?
被好奇心所驅使的保三郎不自覺地向倉庫裡走去,可他還沒走兩步就被腳下的東西絆到,差點摔了一個狗啃泥。
“請小心腳下。”
這時,伊麗莎女士“親切”的叮嚀聲才悠悠地傳入保三郎的耳朵。
“……謝謝,女士。”
“我的榮幸,先生。”
小小地“陰”了保三郎一下後,伊麗莎女士才將大門兩側的燭台點燃。
熏肉、醃菜、谷物、柴火、乾草……
一間再尋常不過的倉庫出現在了保三郎的面前。
就這樣?
整了那麽一道大門和那麽大個鐵鎖,結果就給我看這麽一個普通的倉庫?
保三郎有些不死心,在倉庫裡兜了一圈。最後終於確定了……
這就是個普通的倉庫。
“先生,您在幹嘛?”
伊麗莎女士催促道。
此時的她已經用鑰匙打開了倉庫側面的一扇小門,正用手握著門把手。
“……沒什麽,就來。”
保三郎連忙疾步走了過去。
“請跟緊我……要不然,還請‘小心腳下’。”
說完了這番也不知道是揶揄還是叮嚀的話,伊麗莎女士推開了側門。
“籲籲籲籲!”
“咕咕咕咕!”
缺乏潤滑的轉軸發出的聲響驚醒了馬廄中的動物們,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安靜!安靜!”
伊麗莎女士手忙腳亂地安撫著這些受到了驚嚇的馬匹,一邊向保三郎致歉。
“抱歉先生!請您稍等片刻!”
“無妨。”
保三郎示意她忙她的,接著繞過了她,徑自走入了馬廄內。
這是一個內嵌式的馬廄,在馬廄的四角安放著亮著四盞長明燈,也正是這些長明燈讓保三郎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馬倌呢?”
長明燈需要有專人維護,也就是說,這裡原本至少應有一名馬倌駐守。
然而剛才保三郎他們鬧出了這麽大的騷動卻沒有見類似的人物露面。對於保三郎的問題,伊麗莎女士的回答非常直白——
“波金斯放假了,現在是我丈夫在管理馬廄。”
“原來如此。”
保三郎表面上表示了理解,可心裡卻根本沒有相信。
但現在也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悄悄將這一疑惑先寄存在心底,保三郎走了最靠近馬廄外側的一欄馬柵前。
橫杆後面是一匹色澤亮麗的駿馬。那雄壯的身軀,就算保三郎其實一點都不懂馬也能看出,這一定是一匹好馬。
“這匹是一定是亨利爵士的愛馬吧?”
“是的,魯卡最受少爺喜愛,平時出獵都是騎著它出獵。”
“原來如此。”
保三郎點了點頭,然後蹲下了身子。
極盡奢華是巴洛克式建築的一個特點。哪怕是馬廄,設計師也會為了“整潔漂亮”先鋪上地磚,然後才靠墊上乾草解決不夠舒適的問題。
巴斯克維爾的莊園也是這樣。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供保三郎調查的條件。
他翻動著地上的乾草,全神貫注地尋找他想要的線索,因此渾然都沒有發現,馬廄的騷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了下來……
“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門聲讓保三郎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發現自不知道何時起,伊麗莎女士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
伊麗莎女士一開始也被敲門聲嚇了一跳,不過她立刻恢復了冷靜, 打開了通向倉庫的那扇側門。
卡瓦裡巡警出現在了門外。
他一臉狐疑地盯著面前的伊麗莎女士:“你鎖門幹什麽?”
“沒鎖。”伊麗莎女士低下了頭,“只是這扇門有些老舊了,推的時候需要用力一點。”
“哦……”
卡瓦裡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伸長了脖子,向伊麗莎女士的身後張望。
“伊麗莎女士,爵士他在嗎?”
“爵士?”
伊麗莎女士一臉疑惑。
“是的。”卡瓦裡用力地點了點頭,“帕特裡克·威爾遜,子爵。”
“可這裡只有我和福爾摩斯先生……”
“您說什麽呀!”
此時的卡瓦裡已經看到了角落裡的保三郎。
“阿爾本爵士不就在那裡嗎!”
接著,他稍微提高了嗓音並向保三郎揮了揮手:“爵士!”
“你叫那麽大聲幹嘛?”保三郎也走到了門前,“找我有什麽事?”
“爵士,貝麗爾小姐要見你!”
“哦,那好吧。勞煩你帶路了。”
“這是我的榮幸!爵士。”
就在保三郎經過伊麗莎女士身邊的時候,她用乾涸的嗓音問道:“您……難道不是福爾摩斯先生嗎?”
“請原諒我小小的隱瞞,女士。我只是覺得,作為一名堂堂的子爵,半夜跑到別人家的廚房裡摸東西吃,被抓住後還厚著臉皮要求去參觀別人的馬廄有失體面……沒想到還是被揭穿了。”
保三郎向伊麗莎女士鞠了個躬。
“那我就先告辭了,女士。”
“祝您有一個愉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