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派來的,是軍中大將劉仲武,分量十足。
從皇宮出來,劉仲武一行人在升龍城中,並沒有久留。
這裡到處都是東宮太子李陽煥的眼線,一不小心陷在這裡,就憑李陽煥那個跋扈的性子,還真不一定放人。
“將軍,那女人如此優柔寡斷,我們既然要扶持一方,為何不找李陽煥呢?”
劉仲武一拽韁繩,歎了口氣道:“李陽煥如此強勢,不需要我們這個強援,這婦人只有一個寡女,還有一個臥病不起的皇帝丈夫,娘家也無勢力,可以說是孤苦無依。她要是不想死在李陽煥的手裡,只能是接受我們的幫助,如此一來才能把他們控制在手裡。
要是扶持李陽煥,他上台之後,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和我們切斷聯系,甚至還要反咬一口。”
劉仲武分析一遍,手下還是有些氣不過:“這婦人忒也不夠爽利,刀都架到脖子了,還在這瞻前顧後,活該她掌握大權這麽多年,卻被李陽煥逼到這個地步。”
“她越無能,便越好控制,倒不是壞事。我們今日來,給她這個門路,等到她走投無路的時候,自然會求到我們頭上。”
一行人催馬快行,交趾的國土在靠近東海岸的一帶,十分狹長,很快就可以回到大理。
如今烏蠻兵越來越多地趕赴邊境,而大理境內,來了一支六萬人的蕃兵。
交趾人不管是李陽煥,還是蘭英皇后,心中都有些心虛。
畢竟他們都和顧北海接觸過,都動過入侵大宋的打算,宋人增兵一度讓他們懷疑是得到了風聲,要先發製人。
劉仲武縱馬在交趾境內奔馳,心中暗暗記下地勢地貌,他跟隨楊霖的時間很久,對這個少宰很是了解。
一旦他開始謀劃一個邊境上的番國,那麽中途收手的概率很小,不管是西夏還是吐蕃、大理,都是順利的拿下。
楊少宰是那種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的人,重新收回交趾,一場惡戰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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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都尉府的人到處奔走,在城中大肆捕捉策動亂民的豪門家主。
第一批被抓的,幾乎都是都尉府連逼帶威脅,讓他們的手下檢舉的。
張叔夜和殷慕鴻的想法很明確,先殺一批,確立衙門的威信。
不然的話,這些豪門盤踞江南這麽久,勢力盤根錯節,杭州城裡敢站出來檢舉自家東家的人不多。
顧府,朱漆大門被亂刀劈開,百十個都尉府番子魚貫而入。
顧家死士早就收到了家主的命令,拚死也守住前院,保護家主逃離。
顧北海還在交趾,顧南山已經危在旦夕,番子們抄沒的府邸不少,但是反抗這麽激烈的,還是第一次見。
“這顧家絕對有鬼,快去通知提舉,調兵來圍攻。”
顧南山被一眾死士護著,想要衝出包圍,都尉府一直在殺人,但是這般血戰卻是第一次。
好在這些人的前身,乃是萬歲營的情報部,人人悍勇善戰,當年都時江湖豪客,廝殺經驗豐富。
殷慕鴻正在衙署內翻閱供書,突然一個渾身浴血的番子闖入:“提舉,顧家做反,正在和弟兄們廝殺。”
殷慕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道:“快去劉錡那裡...走,我親自去。”
顧家這般激烈的反抗,超過了他的預料,殷慕鴻心中馬上明白,這一家豪門,恐怕是其中的領頭羊。
杭州民亂,本來是士紳們的反擊,如今卻成了殷慕鴻手裡的利器。
他要利用這次民亂,把圖謀不軌的豪門連根拔起,如今就是收網的階段。
顧南山心中有鬼,一見到大隊人馬前來抄家,就要逃往城外。族中幾代蓄養的死士,也發揮了作用,卻是阻擋了都尉府一陣。
等到劉錡率兵拍馬趕到,這場械鬥的性質馬上發生了變化,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這一支京營禁軍,是殺戮機器般的存在,這江湖械鬥一般的廝殺,在他們眼中就是小兒科。
一群人揪著顧南山來到殷慕鴻的跟前,此時這個家主渾身抖似篩糠,股間一片腥臭。
殷慕鴻眉頭緊蹙,喝道:“抬起頭來。”
顧南山牙齒抖得厲害,殷慕鴻心中疑心更甚,吩咐道:“把他的手揪出來。”
兩邊的番子將他的雙手扯出,殷慕鴻一看,罵道:“這人不是顧南山,上當了!顧南山是豪門家主,他的手上,怎麽可能會有這般粗糙!”
“顧南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大聲道:“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啊,是老爺讓我穿這身衣服的。”
都尉府的人經驗豐富,一個乾辦馬上道:“如此看來,顧家多半有地道,不然他無從逃生。”
殷慕鴻臉色陰狠,惡狠狠地道:“給我搜!”
番子們和禁軍開始在顧家偌大的府邸內搜索,殷慕鴻低著頭,遠處大門外張叔夜聞訊趕來。
“怎麽樣,捉到了麽?”
殷慕鴻抬頭道:“這個顧家,沒有這麽簡單,竟然敢鋌而走險。可惜他們不知道,我們就怕事情鬧不大,要是鬧不大如何能借題發揮。”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一塊點了點頭。
江南亂局,可趁此一舉砥定,再也不愁沒有由頭了。
挑動亂民做反鬧事,已經是觸及到了朝廷的底線,更別提蓄養死士對抗朝廷兵馬了。
這就是赤裸裸的造反,顧家所有明面上產業,馬上就要化為飛灰,百年積蓄的家產,很快就會付諸東流。
而以此為起點,一場大清洗的帷幕,已經拉開了一角。
張叔夜眼色一動,對殷慕鴻說道:“如今顧南山逃走,但是他的同夥卻不得而知,急切之間我們封鎖全城,他也無從傳遞消息。我們就放出風聲去,說顧南山已經拿下,他在暗中那些死士,怎麽可能不來搭救。
我們也好趁機剪除他的羽翼,免得他手底下能用的人手太多,造成無謂的傷亡。”
殷慕鴻點了點頭,張叔夜這是把顧家當成方臘第二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真說不準他有多少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