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門大開,在此等候了一夜的大軍,魚貫而入。
這一支在六十萬禁軍的廢墟上,精選的兵馬,人數少了十倍,但是花費兵餉沒有絲毫的縮減。
楊霖把他的精兵政策,第一次推廣開來,一改有宋百年的冗兵之風。
不管是兩萬女真兵掀翻大遼,還是宋江輕取喀喇汗,都驗證了一個道理,兵貴精不貴多。
馬蹄聲響動,馬蹄鐵踏在杭州的青石板路上,發出石頭燒焦的味道,每一個騎士都是渾身盔甲,臉戴面罩,一股肅穆殺氣衝天而起。
這一夥人馬,都是身高馬大,不光人是精挑細選,連馬都是從無數的戰馬中挑選出來的。奔入杭州城中,恰如一股寒鐵洪流,把初冬的寒氣陡然提高了一層。
令旗揮舞,騎士們如同一股股分流,分散到杭州的幾個主要乾道,朝著巡按衙署而去。
不到片刻的時間,騎兵已經匯流到這片廣場,沸騰般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一股氣勢壓的眾人喘不上氣來,被挑動起來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他們無邊的憤怒,也都煙消雲散。
亂民眼神畏畏縮縮,看著這一夥鐵疙瘩一般的騎兵,這些人的個頭本來就高出常人一個腦袋,再加上渾身的盔甲,騎著高頭大馬,似乎是天兵下凡。
“某京營劉琦,奉命而來,聽候巡按調遣。”
聲音如同洪鍾,響徹雲霄,衙署外人群為之一顫。病體弱夫,難聞虎嘯龍吟,很多亂民已經雙腿打顫,面色蒼白。
來往的道路,全都被堵住,想要走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些....”張叔夜猶疑道。
殷慕鴻輕笑一聲,道:“圍攻官署,形同造反,我們已經給了他們這麽多天的機會。試問在哪一朝,哪一代,曾經給造反者這麽多的機會?”
張叔夜無言以對,嚴格說來,圍攻衙署卻是已經是公然對抗朝廷的重罪。
殷慕鴻看著他的臉色,面沉似水,張叔夜歎了口氣一聲令下,在他們周圍的親兵,點燃了第二發煙花。
所有人抬頭看的時候,劉琦這邊已經揮手,令旗揮動之後角聲長鳴。
一萬多的將士,在汴梁操練之余,於學堂內接受的訓導,就是自從穿上這身盔甲,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將個人情感置之度外,令旗和鼓角聲,喚醒了他們的使命。
鋼刀舉起,角弓拉滿,箭矢如雨點般落下。
哀嚎聲響徹衙署,張叔夜到了此時反倒硬下心來,哪有造反不受懲治的道理。
這些人猙獰的面目,囂張的吼叫,張狂的姿態,一幕幕還在眼前。
衙署前,近千亂民想要逃,但是已經無路可逃。
這一萬人馬,將各條道路封死,就連一條窄窄的河流內,也被攔住。兩旁的兵士拿著長槍、弓箭,一個也不放過。
這一萬兵馬,實乃精兵中的精兵,這第一次出鞘,沒想到就是對付這般無能的敵人。
血氣衝天,遍地屍首,很多將士也是第一次見血,卻還是保持著高度的紀律性。
劉琦看到已經沒有站著的亂民,下令道:“一個個查,有活的擒拿起來,審問過後擇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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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的冬雷,帶來了一場冰冷的中雨,衝刷著杭州城的血跡。
一萬余京營禁軍的到來,改變了江南的局勢,方臘作亂剛剛過去不久,江南百姓經歷過朱勔和方臘的兩次禍害,早就是困苦不堪。
大部分都希望和平安寧,對於那些亂民伏誅,更多的杭州百姓是樂見其成。
杭州城作為方臘的國都,當初屬實受累不輕,到現在才剛剛恢復一點生機,就讓這些亂民鬧得人心惶惶,店鋪作坊無法正常開張,連上街都要小心翼翼的。
要知道這些亂民,可都不是什麽良善老實人家,主要成員都是些潑皮閑漢,等閑無事都要撩撥生事,更別提收人錢財聚眾鬧事的時候了。
衙署內,三個人對坐商談,分別是十府巡按張叔夜,都尉府提舉殷慕鴻,還有京營禁軍馬軍都指揮使劉琦。
殷慕鴻指著自己手裡的花名冊,道:“這些便是都尉府審出來的名單,這些亂民若非受人攛弄蠱惑,絕對沒有膽子做出這等事來。不出我們預料,背後的推手乃是一些江南豪門。”
張叔夜咬牙道:“此輩最是該殺,唯恐天下不亂,包藏禍心卻假手於人,實在可恨。不過若是將他們連根拔起,在江南非得鬧出大亂子不可,我倒是有一計,不知可行與否。”
“張巡按有何妙計?”
“這些豪門世家,往往是仗著族中豐厚的家產,聚齊這般勢力。我們可以頒布告示,凡是檢舉自家主人的,都可以免罪而且有重賞。比如說鎏金酒樓的掌櫃,若是檢舉酒樓背後的吳家,若是經查屬實,那麽這酒樓就變成掌櫃的所有。”
“如此一來,當可瓦解他們半數勢力,而我們憑空增加半個江南的助手, 再不是身處異地孤軍作戰了。要知道,那些豪門的公子、家主,居於深宮大院,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真正替他們把控江南的,正是他們手下這些人。掌握了他們,何愁江南不能安定,不過是殺幾個不老實的豪門而已。”
殷慕鴻撫掌道:“此計大善!”
劉琦也點頭道:“若是如此,江南當有一部分真正的地頭蛇,為我們所用。”
張叔夜舒了口氣,道:“此舉需要我們手握處置江南許多資產的權力,我上書請示一下少宰,再行決斷。”
殷慕鴻擺了擺手,道:“少宰人在大理,前番兩頭傳令已經耽擱了不少的時間,他在大理的每進一步,我們在江南的時間就少一些。這計策沒有問題,我看就不用請示少宰了,他肯定會同意的。”
張叔夜知道都尉府雖然每次都被少宰用來洗白,給少宰乾髒活累活背黑鍋,但是他們才是楊少宰的絕對心腹,既然殷慕鴻這般篤定,他也就不再堅持:“既如此,我等便來重塑這江南十府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