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巷是碼頭區,平時最是繁華,官船民船絡繹不絕,有時晚上裝船卸貨,也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而現在卻冷清多了。
幾艘大船停在那裡,等待著南征將士們上船,從汴河直抵運河南下,由長江入海口換乘運兵船,直抵交趾腹心。
寬闊的河面上,船只靠岸停住,便有那軍官催促著將士上船。
這次隻帶兩萬人南下,運兵船不消一個日夜,就能把這些人全部裝完。
楊霖也在眾人的恭送下,率領親衛,登上了其中的一艘。
楊少宰出征,從來都是和將士們在一塊,大家也都習慣了。
不過私下說起來,還是有些敬佩地,畢竟他是文官出身,還是最清貴的狀元,肯和受人歧視的武人一道,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楊霖正在用自己的身體力行,改變這個帝國對於武人的偏見,文武之道,一剛一柔,不能缺了任何一個。
大宋在一方面,就走了極端,導致很多能打的將領,都鬱鬱不得志。
楊霖上船之後,望向身後的汴梁城,這一次回來,自己就要著手做它真正的主人了。
靖康之恥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從擬定自已的人生目標開始,就一直在努力,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劈開重重阻力,嘗試做出的一些改變。
如今已經初見成效,他的新政是激進的、直接從制度本身做出的改革,這一點就算是大宋的皇帝也很難做到。直接對這個龐大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制度做傷筋動骨的大手術,這樣翻天覆地的改革,或許只有楊霖這種無所顧忌的權臣可以來做。
可是古往今來改革而能成功者,沒有一個是按著他的設想硬生生鋪設一條道路,然後要求天下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實現他要做的事。這樣的人,沒有權力他就是空想家,如果有權力,那就只能害人誤已。
楊霖也只能是一邊引導,一邊著手,用手裡的權勢,強行扭轉未來的大勢,生生截斷北方的異族,未來幾百年內本該是井噴式的崛起。
逆天而為,還談什麽順應天意,只能是隻手遮天,肆意進取。
一面大旗,在船上迎風招展,上寫著一個“楊”字。
一聲號角聲,楊霖所在的船隻率先啟程,汴河兩岸不知道擁著多少的百姓駐足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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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杭州城外。
宇文虛中看著被押送的俘虜,心底一陣冷笑:當今天下還未到不可救藥的亂世,在目前的情形下,鍾相、王金剛沒有長期的經營積累,又失去了世家大族的支持,更沒有儒林士子的響應,沒有廣泛的百姓根基,於草莽之間乘時而起,在短短時間內想要白手起家,據有天下,簡直是做夢。
當年朱勔和李彥鬧的天怒人怨,百姓失心,那時各地百姓、士紳、官僚們朝不保夕,集怨於朝廷。方臘才會有那麽大的聲勢,現在地方穩定,官吏務實精簡,百姓的日子漸漸好過,造反的土壤已經失去了養分。
眼下這些亂民,有的中毒已深,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而且往往手上沾滿了鮮血,這樣的審訊出來一般都是就地論斬。
還有一些,就是純屬被脅迫著,跟著反賊到處流竄。他們的家被賊人燒了,家人也死的差不多,渾渾噩噩跟著王金剛,好似行屍走肉。
宇文虛中對此類人,也不準備網開一面,當然也不會痛下殺手,而是要勞教一段時間。江南被破壞的這麽嚴重,太多的活要乾,工程浩繁需要人手。
他轉身問道:“江南還有哪個州府沒有完成任務?”
周圍的一個小將,抱拳道:“回都督,只剩太平州了。”
“太平州...”宇文虛中雙眼一凝,眉心微蹙,道:“那可是個多事之地。”
太平州,一處鄉間小院內。
外面寒風正勁屋內卻燒著紅紅炭火溫暖如春,一個身材健碩的赤裸漢子滿臉淫笑伸著一隻大手在一個婦人全身上下摸個不停。
婦人看著燒著的炭火,心中疼的好似滴血,這可是家裡所有的炭,要留著過冬的。
如今被這惡人燒了,這個冬天,怕不是要全家凍死在屋裡。
惡漢的手掌由婦人的臉頰滑過脖頸順著衣襟探入停留在胸上。“娘的到底是奶過兩個孩子的,身上也沒幾兩肉,全他娘的長在這上面了?”
“大王,您輕些別弄壞了家裡隻這一條裙子了。”婦人略帶幾分姿色的臉上滿是愁容輕聲哀求。
她的丈夫兒子,都在外面被綁著,為了救活他們,不得不屈身伺賊。
婦人心裡雖然恨,但是卻無可奈何,這些彌勒教的人,動輒殺人。
炭火上的鍋內,燒著家裡僅存的余糧,此時已經散發出濃濃的香氣,更是讓婦人心疼。
似乎這炭、衣服和糧食,都比自己金貴,這世道窮人家實在不易。
惡漢淫1笑著,剛想動手撕扯,嗖的一聲一個利箭劃破了他的臉頰,釘在身後的牆上,嗡嗡作響。
婦人驚叫一聲,捂住腦袋就地一滾躲了起來,外面湧入了十幾個短打勁裝的少年。
為首一個,面上有些疤痕,身材欣長,眉宇間冷峻異常,正是楊天寧。
“哼。”一聲冷笑,楊天寧問道:“黃力士,捉了你三天,你還挺能跑的嘛。說出王金剛在那裡,讓你死的痛快些。”
“你爺爺讓你死的不痛快!”被叫做黃力士的惡漢,滾地之後,摸著一把樸刀上前就砍。
砰地一聲,楊天寧閃身躲過,一拳捶在他的頸下,黃力士趴在地上,濺起一地的灰塵,手腳卻無法動彈。
幾個少年獰笑著上前,將他拎起來,拽到房外。
婦人這才敢起身,爬到外面解開丈夫和兒子,夫妻兩個人在窗戶上往外瞧。小兒子看不到,偷偷爬到門口,順著門縫往外看。
只見院內幾個少年把這惡漢吊在樹上,用了一個爪子行裝的鐵器,上面有幾股分叉,直接在惡漢的大腿上來回刮掃。
血肉登時糜爛,嚎叫聲可謂是撕心裂肺,這個在他們夫妻看來已經是地獄惡魔般的惡漢,哭的涕淚橫流。
那幾個少年不知道從懷裡掏出來什麽粉末,輕巧地灑在他的傷口上,不一會惡漢就暈死過去。
又有一個少年,繞道他的背後,拿著一根銀針亂刺,黃力士倏地醒了過來。
“說,我說,教主他...他往北去了。”
“北邊什麽地方?”楊天寧揮手,示意手下停止,出言問道。
“不知道。”
“將他挑斷手筋腳筋,扔到山裡去。”
“別,別,我是真不知道啊。”
楊天寧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幾個少年嘿嘿笑著,拽著他就在地上拖行,楊天寧轉身要走,聽得房門一響。
一個小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顯然是偷窺時不小心把門倚開了。
這小孩被打的鼻青臉腫,顯然黃力士也沒有因為他是個孩子就下輕手,此時站在門口看著楊天寧,嚇得眼內淚珠直打轉。
楊天寧對著孩子,臉上一笑,夫妻倆驚得呆住了,這狠人也會笑...
他娘趕緊爬過來,將他抱了回去,孩他爹這時候總算有點一家之主的樣子,不住地道:“娃兒不懂事,娃兒不懂事。”
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 楊天寧把它系在樹上,轉身離開,往北追去。
“頭兒,黃力士都死了,王金剛身邊估計沒幾個人了,這廝還真能逃啊。”一個少年嬉皮笑臉地說道。
楊天寧擰了擰護腕,道:“他就是鑽到地縫裡,我也要揪出來把他殺了,義父馬上就要南征,江南不容許再起一點亂子。”
“少宰南征,我們趕得上麽?”
楊天寧眉毛一挑,加快了腳步道:“趕得上,趕不上也得趕得上。”
看著楊天寧的背影,這少年撓了撓頭:“這話也太深奧了,不愧是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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