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張口拒絕了契丹出兵的請求,虞世卿反倒長舒了一口氣。
在場的其他契丹人,可就沒有這個覺悟了,都覺得十分可惜。
耶律木洵連叫幾聲可惜,低著頭飲酒,虞世南更是怏怏不樂。
現在女真的境地窘迫,若是拿不出當年橫掃大遼的氣勢來,恐怕會和西夏一樣,被大宋活活耗死。
在白嶼河一帶,他們已經開始興建堡寨了,這東西連成一片,多利的牙口也啃不動。
楊霖笑著和高柄閑聊幾句,便說家中有事,起身告辭。
眾人將他送到門口,楊霖的親兵已經迎了上來,將他扶上馬車。
上車之後,楊霖的酒意全消,坐在錦墩上,輕輕倚著車上的軟塌,心裡盤算起來。
耶律大石似乎是東進之心不死,那裡說似契丹這等遊牧民族,是沒有故土難離的情懷才是。
他在西邊賺下那麽大的家業,何苦回來趟這趟渾水,難道他自以為佔得了便宜?
想到草原聖戰,讓西北有些空虛,只靠一個西域都護府守著邊關,楊霖卻一點都不擔心。
耶律大石不是個愣頭青,他精明的要死,就算是東進也不會來尋大宋的麻煩。
不然他就是拿下西域都護府,也是個現成的靶子,等著自己去打。
想到這裡,楊霖覺得車內有些氣悶,挑開簾子,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讓他精神一振。
在一旁護衛的陸謙還以為他有事,便提馬過來,低聲道:“少宰,有何吩咐?”
楊霖搖了搖頭,道:“沒事,飲酒之後,有些燥熱。”
陸謙點了點頭,剛想離開,突然前面傳來一陣喧鬧。
“什麽事?”
陸謙在馬上稍微站了站身子,道:“像是有人在吵鬧。”
“繞過去就是。”楊霖放下簾子,陸謙笑道:“看清了,少宰,是一群公人,押著一個婦人...咦,好像是那個不守婦道的文教司乾辦。”
楊霖楞了一下,乾辦這個官職,在汴梁有幾十個,但是婦人只有一個,就是自己的筆杆子之一的李清照。
畢竟是聞名遐邇的才女,楊霖心裡多少有些庇護的心思,走出馬車,只見李清照淒淒惶惶,後面幾個丫鬟啼哭不已。
楊霖讓陸謙驅散了圍觀百姓,將他們帶到了旁邊的一個酒肆內。
李清照一進來,看見楊霖,眼光一亮,道:“少宰,救我!”
“你犯什麽事了?”楊霖一陣頭大,蹙眉問道。
李清照一聽這個,支支吾吾,羞赧難言。
這時候旁邊的開封府衙的公人,也認出了楊霖,上前行禮之後,道:“回少宰,李乾辦前番狀告她的夫君,營私舞弊,經查屬實。衙門判決同意她離婚的訴訟,不過按照大宋律法,妻告夫要判處三年徒刑。”
李清照冷哼一聲,眉毛一挑,十分不服的樣子。
如今還沒有受理學荼毒,宋人頗有漢唐遺韻,女子喪偶改嫁是稀松平常的事。
楊霖心中一想,以她那性子,不改嫁也不正常。看來大才女的二婚,不似頭婚那麽和諧,竟至於對簿公堂,訴訟離婚這麽嚴重。
他沉吟片刻,道:“李乾辦乃是文教司的官員,就當先以這個身份為重,而夫妻之實次之。那此事便是檢舉同僚,有何罪過可言。”
李清照笑著道:“少宰英名,說話恁有見識,勝過開封府尹多矣。”
楊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當街執官員下獄,成何體統,李乾辦雖然是女官,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宋官員,你回去告訴賈府尹,以後做事要深思熟慮才行。”
開封府的人唯唯諾諾,退出了酒肆,楊霖指著旁邊道:“坐吧!”
李清照大覺丟人,頗有些抹不開面子,悻悻地道:“此番多謝少宰了。”
楊霖看她一副淒苦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心中思量著該給她找些事做,免得再生是非。
他沉吟片刻,敲著桌子,道:“我有意在汴梁,開設一個金石館,你若是願意,可以去做個提舉。”
一聽自己丟了這麽大的人,還要升官,而且金石館這名字,聽起來就是自己感興趣的。
李清照抬起頭,問道:“少宰,金石館是什麽?”
“在汴梁的延慶觀,開設一個衙署,我願意將自己府上所藏的金石文物,捐獻出來,以供天下人欣賞。你就負責尋摸幾個通曉此道的人,負責修繕和保存,這個職位怎麽樣?”
這簡直是給自己量身定做的,李清照喜上眉梢,道:“少宰如此慷慨,讓人好生欽佩。”
楊霖笑了笑,自己又不懂保管的門道,府上那些千古名作,留在府內壞了豈不可惜。自己如今的身份,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來增加府上的財力了,如果自己願意,整個帝國的財富自己予取予求。
李清照卻是這方面的專家,她曾經便通過親友故舊,想方設法,把朝廷館閣收藏的罕見珍本秘籍借來“盡力傳寫,浸覺有味,不能自已”。遇有名人書畫,三代奇器,更不惜“脫衣市易”。
在汴梁開個文物博物館,讓她來當館主,再合適不過。
而且自己手上,多有千古傳世佳作, 天下多少人做夢都想看一眼卻做不到,不如拿出來,讓大家都能見識到祖宗先輩的文采風流。
和楊霖認識不久,幾次出現,都救了自己。李清照也有些感激,加上此時心情大好,早就把先前的不快丟到爪哇國去了,言語間對楊霖大肆讚美。
楊霖心中暗笑,這些千古留名的才子才女,每一個都是這樣的性情之人。
非是這般性子,也寫不出那些詩詞,灑脫不羈,任性如孩童。
他站起身來,笑道:“你這樣走回去,難免又要被人指指點點,我讓親衛用馬車送你回府。以後做了金石館的提舉,要好生看管,勤加修繕,勿出差池才好。”
李清照笑吟吟地道:“少宰放心,易...下官必定不辱使命。”
看她那樣子,神采風揚,全然不是進來時候的淒慘無助。
楊霖呵呵一笑,背著手走了出去,跟陸謙要了一匹馬,讓他派人用馬車送李清照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