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的陽關,已經趨於平靜,該治傷的治傷,該築牆的築牆,還有源源不斷地物資運到。
西北邊軍兩個軍團十萬人已經到了玉門關,暫時駐扎在那裡,陽關武備足,地方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
秦三公子閑來無事,乾脆研究一些新鮮玩意,比如說在床弩上鑿出來幾個槽子,架在馬車上,由四匹馬拉著。
多了幾個槽子,一次就能多射出去幾支箭,秦川實驗了好多次,發現床弩的弓弦彈力還是太弱。
本來是能射出兩百多步的床弩,多加了兩支箭,射程就短了一半。
就算這樣,秦川還是不死心,竟然帶著一隊人趁著夜色拉著床弩跑到了北匈人的營地。
興致勃勃的射了幾支火弩箭,把人家的帳篷燒了幾頂,人射死了幾個。
秦川自己卻被大隊的騎兵追了個屁滾尿流,要是三十裡地再長一些,他絕對就被一千多騎兵當成兔子給射成篩子。
不過秦川的作為倒是給了秦山一些啟發,從秦川鬧了那一次以後,每天晚上都會有小隊的騎兵出城。
到了早上,騎兵又回來,馬上多了一些頭顱,自己也拖回來幾具屍體。
幾乎每天都有雙方的斥候在互相圍殺,埋伏族被埋伏成了主題,不過雙方也都沒打算動真格的。
秦川被他大哥禁了足,隻能待在陽關等候天子的聖旨到來,他哪是閑得住的人。
無聊的秦三公子又開始折騰起來陽關衛的那一千來號人,私下訂了長長的一串規矩。
小到飲水洗手,大到列兵排陣,林林總總幾百條,長長的一串紙就成了陽城衛的噩夢。
秦川公子還在爽於折騰人的時候,卻不知道,大周的朝堂上因為他差點打了起來。
秦山派出的令兵和吳用一前一後到的京城。
太尉國公秦修崖老爺子,聽到令兵報告自己的孫子生猛如廝,樂的合不攏嘴。
心情大好的他就喝了兩口小酒,一時沒忍住就多喝了些,竟然破天荒的醉了。
誰都知道國公自從上了年紀已經不大飲酒,一次醉酒可是十年前的事了,可就是這一醉耽誤了事。
國公爺喝醉了可是大事,秦候秦戰急忙忙回府,親自照顧老爹,他可是出名的孝子。
至於秦山派去報信的傳令兵,還沒開口就被秦戰罵走了,耽誤他行孝,這不是找不自在麽,天塌下來也明天再去頂。
另一邊的吳用半夜十分到的太子府,將事先準備好的奏折交給了太子姬長青。
姬長青看了之後,自然是震驚萬分,但是經過吳用的一陣添油加醋的描述,姬長青算是抓住了重點,連夜寫了奏折。
第二天一大早,參秦川的奏折就呈到了周天子姬無病的案頭。
姬長青很聰明,絕口不提秦川的功勞,就抓住秦川虐待監軍,破壞城牆這兩點大批特批。
這下朝堂上算是熱鬧起來了,與國公和秦候有怨的開始大談道義,將秦川徹徹底底批判成了一個不忠不孝,目無國法的超級紈絝。
秦戰的臉從一開始就是黑的,整個朝堂上站在他們對立面的實在太多,誰讓他這一家子最受天子恩惠,遭人嫉恨很正常。
朝堂上熱鬧非凡,國公爺秦修崖卻是睡得賊香,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不慌不忙的收拾一番,秦修崖才晃晃悠悠上朝去了,那樣子好像酒還沒醒。
秦修崖上朝遲到已經是常事,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開玩笑,那可是當朝天子的亞父,就是乾爹一樣的關系。
三十年前,晉候不滿天子對他的冊封,勾結北匈人高舉反旗,盡起晉地八十萬大軍作亂,王師來不及反應,隻匆匆集結了不足三十萬軍隊。
三十萬對八十萬,怎麽擋得住,晉軍一路勢如破竹,一直攻到京城,將京城團團圍住。
各路諸侯的勤王之師遲遲不到,大軍圍城三月,城牆上已經是血流成河。
京城洛陽裡十室九空,男子都琴得差不多了,老弱婦孺都被趕上了城牆。
三個月的時間,京城裡的糧庫告急,當時的周天子還是太子,就連他都是每天以稀粥度日。
當時的秦候秦修崖,正以二十萬秦軍對陣北匈帝國壓境的五十萬大軍,也脫不開身。
千鈞一發之際,秦修崖果斷讓長子秦戰,三子秦風帶著十萬秦軍回師勤王。
自己帶著次子秦狂率領十萬秦軍對戰北匈五十萬大軍。
晉候壓根沒想到秦軍可能回師,秦戰的十萬大軍猶如神助,快速插入三晉防守薄弱的腹地,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攻破晉都元陽,將晉候的老巢給端了。
晉候分兵四十萬回師西進,反包圍了秦戰,可是秦戰依托元陽堅城,守了足足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王師六萬,裹挾著諸侯四十萬大軍,將圍攻京城洛陽的四十萬晉軍打成了渣。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晉候的反叛失敗了,晉候被陣前分崩離析投誠周天子的三路大軍分屍數段。
這三路大軍因為投誠,又被周天子分封為新的諸侯,就是現在的魏,韓,趙三候。
而北匈帝國在晉候失敗以後,面對秦修崖的死命防守,隻能放棄,匆匆退兵,晉候之亂,就此平息。
秦修崖的果斷幫助,是大周成功平叛粉碎晉候陰謀的重要因素。
而秦候兵力薄弱,卻仍然分兵兩邊,以二十萬秦軍獨立牽製住北匈帝國和晉候的七十萬人馬,創造了一個奇跡。
這奇跡的代價也是十分的大,秦修崖秦戰雙雙身負重傷,次子秦狂戰死,三子秦風被人暗算,成了殘疾。
這一戰過後,周天子親赴秦修崖床頭,當場讓太子姬無病拜他做亞父,加封秦修崖一等柱國公,秦戰世襲一等侯。
周天子讓秦修崖隨意圈地,作為賞賜,而秦修崖並不貪心,隻是將原有的封地擴大了兩倍,原來不足三百裡,就成了現在的八百裡秦地,這是大周朝最大的諸侯封地。
上代周天子過世,周無病登基主政,有秦修崖的支持,大周滿朝無反對之音,這就是國公之威。
秦修崖老了,但不代表他就不如從前的威勢了,反之,威勢比之從前更勝。
司職太尉,入主大周軍部,天下的兵馬調動,除了當今天子,還要有他的手令,大周近半數的將領都是由他一手提拔。
也就是秦修崖不在,所以大周朝堂上才敢抨擊秦川,秦戰雖頗有威勢,比之秦修崖差了些檔次。
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個朝堂上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和他叫板。
太子姬長青跪在天子面前,一臉的悲憤:“父王,比番北匈雖說敗退,可是其雖敗猶勝,陽關的城牆不是一朝就能重建的,三十萬大軍虎視眈眈,陽關堪憂啊。”
一旁太子的老丈人,也是當今的太傅楊文祥也附議道:“然也,秦川之罪,並不僅於此,尚未加冠,也未入軍籍,更是沒有官職,此刻就敢侮辱監軍,擅掌兵權,置國法於何地,置王命於何地?”
姬無病坐在王座上,面無表情看著下面的大臣們,太子和太傅的話字字珠璣,他有心幫秦戰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現在太子和太傅是站在了理上。
“秦候,你有什麽想說的?”
秦戰面色赤紅,也是被氣的不輕,心裡不斷地罵自己的那個逆子,一飄三年,剛露頭就惹禍。
他總歸是做父親的,當然得護著自己的兒子,硬著頭皮對姬無病說道。
“大王,太子和太傅這麽詆毀我兒,卻不知道有什麽證據,還請大王明查。”
姬無病隨口就問:“是啊,太子,你可有什麽證據嗎?”
姬長青傲然說道:“自然有,父王,秦川的事,兒臣並非是空穴來風,而是聽陽關監軍吳用親口所講,現在他就在殿外等候父王召見。”
姬無病對吳用還有些印象,早些時候,吳用服侍過他,後來被他給甩到太子那裡了,他瞬間臉色有些不好, 淡淡道:“召吳用。”
殿上傳話的太監尖尖的嗓子叫道:“宣吳用進殿。”
吳用穿一身嶄新的太監宮服,正在殿外坐立不安,聽到傳令,心情激動的不行。
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興奮,終於可以去放肆的報復秦川。
吳用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進了大殿,整個大殿的目光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陰損的人膽子都不會小,他依然淡定自若。
走到大殿中間的位置,吳用跪倒行禮,口中高呼。
“奴婢吳用,參見大王,大王萬歲。”
姬無病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這樣不入流的宦官,沒有資格和百官並列。
“吳用,孤王問你,秦川在陽關所做之事你可都親眼看到?”
吳用抬起頭,瞬間眼淚就湧到了眼睛裡。
“大王,你可得為奴婢做主啊,秦川自恃功臣之後,也不知怎麽回事,引來了北匈攻城,還故意弄倒了城牆,奴婢不過是說了他幾句,他就對奴婢又打又罵,還把奴婢給吊到城頭上,要不是奴婢命大,可就見不著您了,他還說,還說……”
姬無病看他支支吾吾,不耐煩的說道:“說什麽,快說。”
吳用抬起眼睛瞅了瞅太子,又瞅了瞅恨不得吃了他的秦戰。
這話一旦說出口,他就是和秦戰徹底撕破了臉皮,以後隻能由太子庇護了。
心下一狠,他還是說了。
“他還說,憑什麽別人大魚大肉,秦人就得吃糠咽菜,說秦人是王師的替死鬼。”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