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你怎麽幫?”
王伯約自然沒把夏洛特的話當做一回事。
如果這裡是倫敦,興許王伯約還能相信,夏洛特真能幫助他。
可這裡不是倫敦,不是她家幫會的勢力范圍,俗話說得好,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況且夏洛特也不是強龍,只不過是一位嬌滴滴的貴家小姐罷了,就憑她,又能幫上什麽忙?這不是搗亂呢嘛?
再者說,這件事本身就具備了很大的危險性,王伯約自己都不敢保證,他什麽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死亡,畢竟他面對的,可是日本人的殺手。
他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他死亡以後,還會復活,還會重新來過。
可是夏洛特不行,她要死了,那就真的死了,王伯約也不敢保證自己再次復活,能不能讓已經死去的夏洛特活過來。
說白了,他犯不著因為這個,去連累其他人。
想到時間緊急,王伯約也懶得跟夏洛特扯皮了,他不耐煩的推開後者:“行了,大小姐,時間真的很緊,我現在沒空陪你過家家!”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王伯約就已經小跑出去了一段路程,身後的夏洛特好像還在說著什麽,王伯約沒聽清,但現在他也不想聽清。
他忙順著弄堂七拐八繞的,來到大街上,迎面就看到一位黃包車師傅趕來,於是急忙攔下,讓後者送自己去仁心醫院。
好在這位黃包車師傅沒有再鬧什麽么蛾子,對方對大上海的街道也無比熟絡,一直循著近路以及人跡罕至的道路穿行,很快,王伯約便來到了仁心醫院。
“王伯約,又見面了!”
剛跑進大院,一道聲音就在側邊響起,王伯約扭頭一看,原來是醫院裡的小花園內,祝熙童正穿著病服散步,她看到了急匆匆的王伯約,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王伯約下意識的放慢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而這時,祝熙童也拖著因受傷顯得不太靈便的身體接近。
看到王伯約這副模樣,祝熙童不免好奇:“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王伯約停下腳步,彎著腰喘著氣,他擺擺手說:“別提了,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而且很複雜,總之你只需要知道,出大事了。”
“大事?”祝熙童看了王伯約一眼,識趣的沒多問什麽。
王伯約這時也終於緩過氣來,他四下裡看了看,見花園裡也沒其他人,於是忙問:“你有看到過孫先生嗎?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告訴他。”
“孫先生?”祝熙童明顯的愣了一陣,才說:“只有早上我曾見過他一面,現在的話……應該在病房吧?你應該知道是哪間病房吧?”
王伯約點頭,孫元洲的病房還是很好找的,就在二樓右拐,整整半個長廊,就他一個病人。
得知孫元洲的確切位置,王伯約便不打算再多耽擱,只是剛走了兩步,他便猶豫著停了下來,在祝熙童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低聲說:“你……也小心點,可能你的處境也不太安全。”
祝熙童略微沉默,旋即點了點頭。
她沒多問王伯約危險從何而來,但是經過前天晚上那一系列事件,兩人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祝熙童覺得,自己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此時王伯約已經衝到了醫院裡,前台的護士稍微驚了一陣,但在看清了來人是誰後,護士便垂下眼瞼——這家醫院的大老板就是八爺,醫院內的人已經得到過八爺的吩咐,
只要不是要拆了醫院,前天晚上來的那三個人,甭管他們想做什麽,由著他們就是,不必管,也不必問。 王伯約轉身就朝樓梯跑去,很快就來到二樓。
仁心醫院並非什麽人流量很大的醫院,基本見不著什麽人影,其實八爺開這家醫院的主要目的,主要是給自己鬥毆受傷的兄弟們開設的,一般沒出現什麽惡性鬥毆事件,這家醫院著實沒什麽生意。
在一樓時,王伯約尚能看到幾個病人家屬之類的人影晃動,但在這二樓,除了角落裡有個戴墨鏡的家夥看著報紙,就再沒其他醫護人員之外的閑雜人等。
王伯約也沒心思去看這些,他內心一直在默默祈禱,一定不能出事,一定還來得及。
他很快穿過廊道,來到了二樓右邊最靠裡的一間病房。
“先生,您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一位護士小姐姐也剛好走到門口,朝著門內微笑。
走廊的動靜同樣吸引了護士的注意,她吃驚的回過頭來,目光中帶著些許不滿,她不喜歡在醫院裡鬧騰的家夥,但在看到來人是王伯約時,她倒是很快平靜下來,只是頷首致意,旋即推著推車離開。
王伯約目光越過護士,看到床上仍能動彈的孫元洲,心下不免松了口氣。
“王先生來了,快坐!”孫元洲站起身來,殷勤的邀請王伯約進來。
王伯約注意到,孫元洲的胳膊上,纏了不少繃帶。
“孫先生,你這是……”王伯約心裡一驚,難不成殺手已經來過一次了?
孫元洲先是一愣,當注意到王伯約看向自己的胳膊時,他啞然失笑:“王先生, 雖然我年紀較大,日本人不太想對我使用太嚴苛的手段,但你該不會覺得,我被日本人抓去了那麽久,身上一點東西都沒留下來吧?”
王伯約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孫元洲留在仁心醫院,不僅是將這個地方當做了藏身之地,而且留在這裡,還可以處理身上留下的傷痕。
“想必王先生是有話要說吧?”孫元洲微笑著問:“你看你都急成什麽樣了,行了,先喝口水,緩一下。”
說著,孫元洲便起身親自倒水。
“不!我還是先說吧,這事挺要緊的,你還記得杜浩波吧?”王伯約忙說。
“我肯定記得!”孫元洲啞然失笑。
“他死了……”王伯約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只能將噩耗和盤托出。
孫元洲倒水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平複了下來。
“我懷疑,昨晚那三個人裡,有一個內鬼!”王伯約繼續說,並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孫元洲依舊在倒水,此時水已倒滿,他面無表情的將水杯遞了過來。
望著孫元洲這副神情,王伯約不免愕然,他曾想過孫元洲聽到這個消息的各種反應,有驚訝,悲痛,憤怒,但絕對沒有現在的平靜。
好像……他早就知道這事一樣。
王伯約費解的皺起眉頭,好半天,才忍不住問道:“孫先生,你……就不感到意外嗎?”
“啊?啊,”孫元洲回過神來,忙支吾的說:“這事,我知道……就剛才,興幫的人已經讓人帶消息來,告訴了我這件事,還說讓我最近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