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約再次清醒了過來。
望著周圍似曾相識的場景,他輕輕舒了口氣……
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是經歷了死亡這種怪誕的經歷,要換成別人,估計已經驚恐得不知是什麽樣。
可是,王伯約卻面無表情,內心甚至沒有一點波動。
甚至,他現在已經下意識的開始思考,該怎麽才能解開眼目前的死亡循環。
冷靜,非常冷靜,冷靜得不像話。
“伯納!你太失禮了!我最討厭有人說我是在過家家!算了……不跟你一般計較,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助嗎?”
王伯約默然的抬起頭來,異常冷靜的看了夏洛特一眼,旋即繼續低頭沉思。
他有些好奇,為什麽,自己為什麽會復活到這個時間點。
根據前幾次的死亡經歷,王伯約已經能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復活時間和地點,是完全不可控的,像是冥冥中有種神秘力量,在操控著這一切。
但他的復活,卻還是有跡可循的,這個規律並非時間地點,而是……有點像是‘歷史的拐點’。
在這個拐點,面前擺著幾條路,這些路,充斥著無限可能性,生路不僅只有一條。
比如現在,王伯約的面前就放著兩條路:第一,逃走,不管任何人,這樣一來,他毫無疑問是能活下來的;第二,繼續趟這趟渾水,去竭力營救孫元洲。
一旦選擇了第二條路,又會出現無數可能性,要麽他成功解決日本人的殺手,或者成功保護了孫元洲,或者孫元洲被殺,他僥幸逃得一命,或者孫元洲和他都被日本人的殺手解決。
雖然有無數可能性,但既能救下自己,也能改變他人命運的,興許只有那一條路可走。
換句話說,可以理解為,這個關鍵抉擇點,是那種神秘力量在計算了無數種可能性之後,選擇的最佳時間點。
這個時間點內出現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想到這裡,王伯約不免神色凝重的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夏洛特。
如果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那麽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夏洛特口中的‘幫助’,其實也是有意義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王伯約的面前,就又出現了一條路:
接受夏洛特的幫助,前往營救孫元洲。
雖然不知道夏洛特能怎麽幫他,但如果自己的猜測不錯,那麽毫無疑問,這次的營救,一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但王伯約也明白,不能排除是自己想多了,其實夏洛特的幫助沒有任何意義,復活的規律,也並非自己想象中那樣。
王伯約思索了一陣,覺得自己可以嘗試一下……如果真沒什麽變化,大不了多死一次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想到這裡,王伯約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就算你願意幫我,這生死攸關的大事,你能怎麽幫?”
“呵,你小看我是不是?”夏洛特冷哼了一聲,高高的揚起腦袋,然後……
王伯約先是好奇的盯著夏洛特,然後目光轉變為呆滯,緊接著是驚訝,愕然,最後變成了驚恐。
許久之後,望著夏洛特手裡把玩著的小玩意兒,王伯約終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聲音有些顫抖:“弗萊……弗萊小姐,你究竟是幹什麽的?”
……
仁心醫院。
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走到了二樓,她四下裡掃了一眼。
她看到了坐在樓梯口,那個戴著墨鏡看報紙的家夥。
而後,她默默的在這人旁邊坐下了。
她從包裡掏出化妝鏡,給自己補起妝來。
“水青先生,”女人用非常輕柔的聲音說:“您太衝動了,那個姓杜的,肚子裡應該裝著不少情報,您不應該那麽快就殺了他的……而且這樣一來,無異於打草驚蛇。”
水青看著報紙,連目光都沒移動一下,不論是女人的到來,還是在他身邊坐下,開口搭訕,他的內心都沒有一點波動。
早在女人剛踏上樓梯的那一刻,水青引以為傲的感知力就察覺到了,他不用抬頭,也能知道來人到底是誰。
面對女人的指責,水青非常平靜,他的聲線非常嘶啞,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殺都殺了,現在說這些,是想指責我嗎?”
女人輕歎一聲:“水青先生,我們哪有這個膽子?”
說著,女人收起了化妝鏡,側過腦袋,好奇的看了水青一眼:“水青先生,聽說,前兩天你受傷了?既然受傷了,為什麽不休養幾天呢?”
水青依舊不動聲色:“不該問的別問,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小心惹禍上身。”
女人毫不在意的聳聳肩,她站起身來,嫋嫋婷婷的朝空無一人的護士站走去。
沒多久,一個護士推著一輛小推車,從護士站內走出。
在經過樓梯口時,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水青一眼,旋即徑自朝著右邊的廊道走去。
水青先生繼續擺弄著自己的報紙,然而他的心思卻早就沒放在報紙上了,他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他一直默默聆聽著廊道盡頭處可能傳來的動靜。
興許什麽動靜都不會聽到吧?水青想著,如果這次的任務讓他來執行,他的第一首選,是手術刀,這玩意兒的鋒利,甚至比之戰場殺敵的利刃還要鋒銳,割在人的喉嚨上,有種用水果刀劃開帛布的絲滑感,用起來很順手,而且幾乎不會發出什麽聲響,唯一麻煩的是,打掃行刺現場不太方便。
不過,像是這些小年輕執行任務,想來可能會用到手槍吧?如果這樣一來,勢必會驚動醫院裡的其他人,換成他,估計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槍的。
水青一直看不上這些年輕人,覺得他們做事不夠穩重,思考問題,太過想當然。
水青輕歎一聲,只可惜自己前天晚上受了點傷,那個女人朝他開了一槍,雖說沒傷及要害,子彈被他腰上的環扣給阻隔了,但還是受了些輕傷,行動起來不便。
如果讓他來執行這個任務,水青更傾向於使用紗布。
別看紗布只有薄薄的一層,但其堅韌程度還是挺不錯的,只要抓住機會,多纏幾圈,他可以在無聲無息之間,將目標勒死。
想到這裡,水青內心不免自嘲一笑,自己這是在瞎想什麽呢?他今天的任務可不是來行刺的,他不過是充當策應而已,他的任務,就是在這些小年輕有可能失敗的情況下,再來想辦法補救,任憑他想破頭,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水青兀自胡思亂想,只是下一刻,他猛地一驚,手中的報紙險些被他下意識揉成一團。
他猛地扭過頭朝身邊看去。
不知什麽時候,一個歐洲女人出現在了他旁邊的座位上,手裡拄著一根看上去很華麗的拐杖,她正好奇的探過腦袋,人畜無害的,打量他手中報紙上的內容。
水青額頭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心下駭然。
這個女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為什麽……為什麽以我的感知力,都一直沒察覺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