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城頭有大聲質問,幾人連忙將身子貼著城牆,將自己隱藏在黑夜裡。
那人見沒人回答,趕緊將氣死風燈拿過來,想看看清楚。
“是我,趙老哥,內急……出來撒個尿……“
答話的是猴子,他已經將外面黑色的罩衣拿掉。他走到光亮之處,大聲的說道。
“是侯哥啊!那沒事,早點歇著吧……“
旁邊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問道:“趙哥,是誰啊?“
“沒事,熟人,你繼續睡吧……“說著話,自己也靠在牆邊,打起瞌睡來。
見危機解除,其余幾人輕手輕腳的將那些罐子放入洞中。全部安放妥當,插上引線,其中一人將引線用竹筒套上,然後將土填好,做好偽裝。
第二天早上,商隊就要開拔。臨走之時,發現有兩個夥計拉肚子,完全走不動了。猴子跟趙老哥商量了一下,就央求官家讓兩人在這裡停留2天,等商隊回轉,再帶上他們離開。
猴子熟練的往管家的袖口裡塞進十兩銀票後,管家那張陰沉的臉,立刻就晴朗了起來,滿口答應下來。
隨著一聲響亮的“出發!“,商隊再次開拔,向著第二個莊子走去。
像這樣的隊伍,玉泉村一共派出了5支。而他們將在三天內,走遍黃縣以南,玉泉以東的十九個村莊……
王大麻子的傷口,愈合的很好。只不過過了三天,現在他的左臂,已經可以做一點小幅度的動作。
不過看護他的隨軍醫士告誡他,千萬不要亂動,否則傷口會崩開,再要愈合會更加困難。
不過,他現在其實根本沒心思去管自己的手臂,前兩天跟趙振的一番對話,讓他思考了很久。
“……就算給你們打贏了,你下一步打算怎樣?……招安,然後當官,那弟兄們呢……跟著你的這些鄉民呢?……你要怎樣給他們一個生活?……”
造反,是迫不得已。
飯都吃不上的人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思考和籌劃未來。
吃不上飯,會死,造反,搶糧食,也會死。
可是,畢竟還能吃上飯不是?
他,還有這幾千弟兄,都經歷過什麽叫做餓。這種餓,不是那種一頓兩頓沒吃飯,肚子很餓的感覺。這種餓,是那種胃裡像火燒一樣的饑餓,是滿腦子除了吃東西,什麽都無法思考的感覺。
餓的感覺,實在太可怕,太難受了。這讓他們寧願造反被殺死,也不願意餓死。
可是造反又能怎樣,也不過是早死幾天,還是晚死幾天罷了。
搶了幾家富戶的家,吃了幾頓飽飯,王大麻子也曾設想過未來。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招安。
可是,招安現在也不成了。
本來指望楊安兒,楊大帥能帶著大家有一番好前程。可是這條路現在也不成了。
其實,就算成了,也就是他們這些頭領還能有個前程,下面的這些鄉親們的命運,恐怕只會更慘。這些,他以前就知道,只是不想面對罷了。
前兩天,他甚至想過自己當皇帝。可是,這才沒兩天,就被人家一個團練給乾翻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什麽皇帝的命。
不過,這趙振和他的玉泉軍,還真是能打。這次,他們以兩人輕傷的傷亡,擊潰了自己的部隊,打死打傷二百余人,俘虜千余人。
這一仗,王大麻子輸的服氣,人家玉泉軍沒有任何花巧,就是硬碰硬。
他們那種震天響的火器,
據說叫做火繩槍,對付騎兵實在是太厲害,馬匹都會被驚嚇到,根本無法組織衝鋒。 還有他們的訓練和紀律,真是跟傳說中的嶽家軍一樣,不動如山。
他們的醫術又是高明的,這次受傷的弟兄,除了兩個太嚴重的,其它一百多人都救了回來。
……
“……趙大人,小人王大麻子,願意投入您的門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大麻子跪在軍帳之中,大聲道。
這個結果,趙振是早就預料到的。
其實沒多難想,這年頭,能給頓飯,就有大把人幫你賣命。不過,趙振要的不是這種隊伍,那只能叫做烏合之眾,順風之時固然很好,一旦有困難,就作鳥獸散。
所以,他需要回答一個問題。
“嗯,你先別發誓……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跟我?”
王大麻子撓撓頭道:“因為……因為跟著你,心裡有……有盼頭……”
王大麻子的隊伍,又開張了。
其實,對於熊耀祖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奇怪。因為,他們得到的消息就是,匪兵潰散。
潰散了的響馬,重新聚起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只要趙振他們一路將其趕往登州境外, 那就可以了啊。其它的,也不是他熊知府管得了的。除非……除非讓自己管起整個山東東路……
王大麻子他們出發了,隊伍裡還有剛從莊子裡送貨歸來的猴子一行人。
當然,除了王大麻子,並沒有人知道這些是什麽人。
其實,除了王大麻子一個人外,其他人都以為玉泉軍雖然不殺他們,但是也不願意收留他們。
所以,沒法子,他們還要跟著首領,繼續從事盜匪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其實,就算他們不願意,也沒辦法。身後是明晃晃的大刀長矛,是黑洞洞的槍口。
不是沒人嘗試過逃跑,無一例外,都被抓了回來。而且,還被首領一頓好打,還被餓了兩天。
據說玉泉軍送了王大麻子好些糧食。那麽,跟著他肯定有飯吃。原先跟著他的人,有些忠心耿耿,自是跟隨,其他人看看,似乎也沒有其它更好的出路,也都聽命跟隨。
此時的王大麻子,也是意氣風發。他很清楚,只要按照家主的計劃行事,一定能讓弟兄們有一個好前程。
王大麻子一招手,隊伍裡打出了兩面大旗,分別寫著“隻誅首惡,不及其余”和“開城免罪,抗拒屠莊”。
前面,王大麻子看了看猴子展開的那副地圖,就是鄒家莊!
從駐地出發到鄒家莊並不遠,一行人說話間就已經看到鄒家莊。
莊子周圍的人見到這烏壓壓的一大片流寇來到,嚇得趕緊逃進莊子,緊閉大門。
當當當的鑼聲敲起,那些家丁,莊戶趕緊拿了武器登上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