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饒往山裡走去,她要去距離官道最近的山洞,那裡有她想要的一切,她需要休息,需要時間計劃下一步,她不清楚自己還能走多遠,但這一次是她來到這裡第一次逃跑,必須一擊即中,不然再無可能。
雨勢越大,謝饒就越有把握,至少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山裡的情況,從某一方面來說,隻有她知道她下一步的動向,單憑這點就安全了一半。
如果那個信號彈是發給追她的人,至少,他們會以為,她已經騎馬逃跑,希望老馬能帶夏天去她想去的地方,而她能為夏天做的都做了,如今保命最重要。
謝饒順利的到達第一個山洞,那裡有她平時攢的乾柴,還有衣服,這一夜折騰的夠嗆,她生了火換了衣服蜷縮在角落便睡著了,外面電閃雷鳴都沒辦法吵醒她。
謝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面,她回到了現代,在那輛掉下懸崖的車上,然後一恍惚,她又回到了上班的位置,她一回頭就能看到大大單位logo,謝饒覺得開心極了,就連電話鈴聲,都讓她覺得十分美妙動聽,她一接起電話,開心地說道:你好這裡是X商業銀行。
接著,電話那頭想起一陣空靈的聲音,“既來之則安之。”
不停地重複這句話,直到謝饒有些煩了,她怒吼道:“我一直再走自己的獨木橋,是他來招惹的我,若他不碰夏天,我自會安然度日。”
許是謝饒不想多糾纏,便由著自己醒過來,夢裡那個聲音,依舊在腦中盤旋,他說安則穩,動則亂,隱而居,顯而危。
這一切都在預示著什麽?
謝饒再起身時頭還有些沉,渾身酸疼,吃了乾餅,便動身去下一個山洞,那裡距離官道更加遠一些,但是也更加安全。
兩年前,謝饒到了這裡,從她清醒認識到她無法逃避這樣的人生,她就開始計劃一切,既然夏天沒有辦法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和她之前的人生,那麽她就自己去創造機會,她舉辦茶話會,為了從他們嘴裡套話,她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謝玉書母子。
她不斷地鍛煉身體,幾乎每一天她都會去跑步,她熟悉村裡的每一條路,同樣的她走遍這裡的每一座山,每一次她都比夏天慢一點兒,然後去尋找不同的躲藏地,再利用與夏天分開的時間,將帶在身上的物品藏在不同的山洞裡。
少量多次是謝饒秉持的原則,隻有這樣才能掩人耳目,她雖然不知道她的周邊是否有人在盯著她,但是從夏天那裡她知道一點,曾經的謝饒逃跑過,隻是從未成功過。
失敗的原因很多,最關鍵的,謝饒明白,她的身邊明裡暗裡有很多人在監視她。
這一次,能出來,可能也是大雨作勢,天時地利人和巧合的湊到了一起。
謝饒就這樣在深山了躲了五天,她一共給自己留了5處躲藏地,每一處都相距半個或者一個時辰的路程,往日裡她與夏天來爬山或者砍柴,日出便出門,日落便回家,後來路越來越熟,腳程也越來越快,東西也越攢越多,後來幾次,她便不再去了,隻是為了記住路,路過便走,也不多逗留。
她這一路饒過了上饒村,朝著豫國的反方向走去,她的目標是莊國,上饒村離莊國最近,據言那裡民風開放,是一個女子也可以出來工作的地方,謝饒知道在那裡她會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慶幸的是,她在半路上遇到了回莊國的商隊,馬車上都刻“連”字做標記,她化作小廝的模樣,
化名蘇木,一路上跟著商隊走,憑著自己的機靈勁,竟在商隊混了個差事兒,一路上雖然苦活累活都歸她做,但至少不會餓肚子,也算是安全。 之後意外結交了一個叫連子渝的小哥哥,這人風趣幽默,也好打交道,謝饒對他頗有好感,便與他多有親近,也幸虧有小哥哥的照顧,才讓謝饒消磨了很多無聊時光,他的身邊經常跟著另一個小哥哥,叫做連橫,商隊裡謝饒跟他們兩個混的最熟,也算拜了個小把子。
不足三十天,謝饒便跟著商隊到了莊國都城,她整個人都興奮到無法自持,扯著連子渝,動瞅瞅西看看,高興的不得了。
謝饒一本正經地跟連子渝說道:“哥哥,哥哥,你聞到沒有,有什麽味道?”
“什麽味道?馬糞?”
“不,那是自由的味道!你在聞聞,它散發著清香,你一聞,它就能侵入你的骨髓・・・・・・啊・・・・・・”
“停停停,你是不是又要唱起來了?”連子渝這一路上算是發現了,蘇木這小子,在人前畏畏縮縮的,就在他面前,那得意燦爛的小模樣,像足了小狐狸,雖然他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但是連子渝卻十分喜歡他,因為他有趣,比誰都有趣。
商隊一到連家莊,謝饒就幫著卸貨,然後開心地等待管家給她發工牌,經過這一月的考察,再加上謝饒緊緊地抱住了連子渝的大腿,算是找到了一個靠山,正式成為連家莊的一份子,也成為了真真正正的蘇木,她要跟過去所有的一切道別,好好賺錢,買房買馬車,瀟灑每一天,想想都覺得興奮。
連子渝一到連家莊就趕著去拜見父親母親,出門近半年,父母親多有擔憂,不過對於初次出遠門的連子渝來說,新奇挑戰更多,雖說一路上沒有用連家長子的身份,但是也得到了商隊老人兒們很多的照顧,了解到了莊國以外的世界,更認識了一個有趣人兒,收獲頗多。
蘇木跟著管家去領了新衣服還有腰牌,然後跟著其他小廝去了新的住處,不出所料大通鋪,還是8人住的那種,這可愁死蘇木了。
趕緊抱著自己的東西,就往最邊上的床鋪位跑,既來之則安之吧,雖然蘇木討厭死這句話了,但是這句話真是該死的有道理,仿若一碗毒雞湯喂暈了蘇木,快活地過著小廝的生活,簡簡單單一月又一月,一月又一月,秋已過,春早去,夏剛至。打掃、灑水、澆花、搬東搬西、跑腿送取等等。
這一日蘇木悠閑地坐在涼亭偷懶,畢竟也要變成個老油條了,自然摸清楚工作套路,該休息休息,該認真認真。
“呦,這不是蘇木嗎?怎麽在這裡啊。”連子渝老遠就看到蘇木,他比初見時胖了些,看來連家莊還是養人的。
蘇木坐起身換上一副諂媚的模樣,趕緊走到連子渝身邊點頭哈腰的,“呀,這不是連大少爺嘛,連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蘇木,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連子渝好歹跟蘇木朝夕相處了幾個月,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這樣說話,莫不是在跟他置氣?
蘇木看了看連子渝,雖然她老早就猜測到連子渝的身份不一般,當時覺得他可能隻是跟主姓的侍從,至少這樣他們作為朋友是平等的,但現在看來可能有些困難,畢竟這是古代,階級之分明顯,在蘇木眼裡連子渝的“大腿”還是很粗的,在人生地不熟的貞定,抱一抱他的腿還是靠譜,什麽關系都要試試水,看看深淺。
“少爺,您別這樣說,蘇木擔待不起。”
連子渝眉頭緊鎖,“蘇木!”
一聽見連子渝加重語氣,再看他眉頭緊鎖,蘇木知道,在這樣下去必然是要不歡而散,而如今他是蘇木,他可以稍微任性些。
“連大少爺,您願意聽我一句實話嗎?”
“你說。”
“本來咱們在商隊相遇,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哥哥,我們相處愉快,聊天十分投機,我一直以為,你跟我一樣,身份簡單,可以長久接觸,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你是主我是仆,走太近那是逾矩,與其這樣,不如陌路。”
“與其這樣,不如陌路?”連子渝沒想到他一向認為有趣的人,會說出這樣無趣的話,仿若沒有任何靈魂的客套。
“但是,哥哥,我來到這個世界,迄今為止,你是對我最好,最真心的人,我感受的到, 如果讓我把你當主子一樣伺候,我又覺得怪怪的,不當主子吧,人言可畏,總有一日會被扣上不懂規矩一味獻媚的狗奴才帽子,那你說怎麽著?我跟著你!”
連子渝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再回想近幾個月蘇木對他都是不冷不熱要死不死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什麽,“蘇木,你莫不是想利用我?”
連子渝聽來聽去都覺得蘇木在試探他,連著幾月躲著不見他與連橫,偶然見著也不說話,溫順冷漠,現如今他主動求和,莫不是想吊足連子渝的胃口,再給他們下新的引子呢,蘇木竟然把主動權交給了自己,那就好辦了。
蘇木沒想到連子渝這麽直白,也不願左右周旋,開門見山:“哥哥!”
“等等等等,你能不能改改你這喊人的語氣,特別像女的,聽的我起皮疙瘩都出來了。”
“好,哥哥・・・・・・啊呸,大哥,有什麽辦法能讓我晉升崗位,早日發家致富,買房買車,走上人生新巔峰?可以抱你的大腿嗎?”蘇木說著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順勢就要去抱連子渝的大腿。
“好好說話,別動手,我最受不了你動手了。”不知為何,每每蘇木要對他動手,他都覺得自己被非禮了,頭皮發麻。
蘇木也不管不顧了,開始叨叨叨,“大哥,我這人沒別的,也算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經歷過地獄高考的人,大學學的服務業,銀行從業經驗豐富,也算生活不易,多才多藝,求指條明路。”
連子渝喜歡這樣的蘇木,生動明亮,無拘無束,說話頭頭是道,雖然他句句聽的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