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把雪霞羹端上來,見兩人都不說話,自動自覺的退身出來。
木芙蓉焯水後有些褪色,但放在白嫩的豆腐上,紅白交錯,恍如雪霧之霞。廚師很用心,佐了生薑與胡椒去豆腐的腥味,木芙蓉不如玫瑰味香,並未豆腐的原味。
吃起來倒也清淡順口,是謝抒顯喜歡的味道。
“我今日在連家得了幾株花,都可入菜增添風味。”謝抒饒雖沒有聽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她把自己的那份雪霞羹給他時,他沒有拒絕,就已經心下明了。
她平日裡最不喜別人幫她夾菜的,跟謝抒顯吃了幾次飯,反而養成了給他夾菜的習慣,狗腿的謝抒饒只能安慰自己,是原主的潛意識和奴性控制了她。
今日的菜,油膩的他不喜歡,白玉湯太普通,唯獨只有這雪霞羹甚的他心,也不枉費謝抒饒算計了半天的菜譜。
從出發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離連家的晚宴還有很長時間,謝抒饒想趁此機會跟他閑聊兩句。
難得出來一趟,也認識了這麽多人,他的心情看起來也甚佳,最最關鍵的是她現在有膽子!
“三哥可否給我解惑?”
他擦擦嘴,用手撐住太陽穴虛眼看她,那悠閑自得的模樣甚是吸引人,看的她竟也要跟著放松起來。
“我母親與連家毫無血緣關系?”
“的確。”
“那我稱呼連莊主二叔可有過?”
“你母親雖與連家無血緣關系,但從小就長在連家,早已被連家前莊主收為養女,明面上身份與連二叔即為親兄妹。你應喚他一聲舅舅。”
“我明白了,自是在上饒村受了刺激,現下真是什麽都忘得乾淨!”
“如今就你我二人,不妨把話說的開些。”
“三哥,既然我們在明面上為親兄妹,可否遇到這種情況,稍稍給我點兒提醒,免得我在外面失了體面,丟的可是謝家的人。”
其實她本想求多一點自由,但是膽子還沒有肥到那個份上,所以放棄了。
謝抒顯一看她那慫樣,還一副吃飽了想打瞌睡的模樣,感覺甚好。
“晚些讓李從告訴你。”
“好!”坐的有些累了,就趴在桌子上,“這天氣太幹了,喝些花茶養人,三哥不妨試試?”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他竟主動問她,但這會兒酒足飯飽,犯困之時,本來想聊天的心情瞬間沒有了,趴在桌上眯著眼睛,用茶水化了個愛心,從中間撕裂開。
最近養成了飯後午睡的習慣,現在正是正午之後早上的回籠覺又被打斷,此刻睡意來的洶湧。
又像是在睡前明志般嘟囔道:“我對你與表哥,真無非分之想!”
謝抒饒隱約聽到他那句你還有什麽想知道後,便有一段空白,在驚醒趕緊抽抽鼻子擦擦口水,端坐身子,裝作自己沒有睡過去的模樣,接著謝抒顯的話。
“這張家家主為何把這二小姐尋回來難道隻為讓她接近表哥?表哥婚事已定,他這樣不是多此一舉?”
她見他看著窗外風景出神,以為他沒有注意到她,暗自松了口
“你可知另一件事?這張清芷原本是有婚約的,只是還未出嫁,那家兒子因病去世了,本來她母親就有克夫之說。打那之後,在無人敢上門提親,後來張家尋她,她才回了貞定,掩了過去,勉強度日。”
“她母親之事,我聽說了,只是不曉得她竟也如此命運多舛!”
“你還有空同情別人?”
“我在三哥的五指山下壓著,
三哥今日給了一口氣,我還不得多喘喘。” “你不用無時不刻提醒我,這手下還壓了個你。”
“我這不是怕您給忘了嗎,萬一哪天你一用力就摁死我了怎麽辦。”
今天謝抒顯的心情真是好的有些詭異,難不成有什麽好事?
目前除了連家錢莊賺錢,這一件好事以外,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好事了。
“你不要惹事,我自會抬手。”
謝抒饒一聽這話立刻懵逼,完了完了!她今天做足了惹事的準備,這都走到這一步了,“好,不過三哥,別人要是招惹了我呢?”
“你畢竟是謝家二小姐,在連家,誰敢惹你?”
此話甚是有理,事實上不論她是個怎麽落魄的二小姐,在這貞定城裡也無人敢招惹她。
謝連兩家那般實力龐大,連嚴彎彎那種人都能憑著那邊角親戚關系時不時的擺譜做主人,更何況她謝抒饒了!?
“那也是,算了,我安分守己躺在您手裡。”
畢竟今晚是在連家莊晚宴,又怎麽會有那麽多意外,大抵還是自己多心了。
但是張穎兒看沈從微的眼神,還是讓她心生不安,那熊熊爐火不是輕易能滅的。
“你在上饒村的事,說來聽聽。”
“我那些事,夏天和李主管會沒跟你說?”
“不是剛睡醒精神好了嗎?把口水擦乾淨,給我解解悶。”
看看人謝家三公子就是了不起,她在上饒村的悲慘經歷,在人眼裡就是解悶的工具!
“之前怎麽樣,我是忘光了,不過我被那惡婦差點兒淹死之後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他把茶點和茶水推到她面前,敲敲桌子示意她繼續。
對於謝抒顯這個人,她一向覺得惹不起躲不過,騙他會死, 說實話可能也會死,所以說什麽話都得綜合一下。
如果光憑她這句身子原主喜歡他,對他糾纏不休,嚴重點兒害得他聲名狼藉,甚至影響到整個謝家聲譽來說。也不至於放逐她幽靜她甚至還要置她於死地,況且肉眼看得出,他十分重視她的母親。
還有什麽可能,謝抒饒得罪他到母親都無法挽回的地步呢?這是盤亙在她心中的迷,雖說她的心中有些揣測,但需要有東西佐證!
“我一醒來,雖忘了很多前塵往事,但還是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於是我對他們一向是附小做低,聽話懂事!”
“就像你現在這樣。”
謝抒饒趁他不注意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每月錢銀都給他們無所謂,反正在上饒村自給自足是沒問題的。但他們沒害死我,就開始改變策略想賣了我!”
她喝口茶,“我想這潁州謝家至少還是有些余威在的,就借了李主管的口,得了一個承諾算是保全了自己。但是三哥,如果沒發生那件事我可能不會那麽恨你和母親,你們可曾想過,我一個女子,寄住在別人家裡。那家裡竟沒有一個人是有正型的,日日提心吊膽,一個女兒家的清白......”
她說著說著竟動了真感情,趕緊吃了口糕點,壓製住自己想要抱怨吐槽的心。
在上饒村的那個雨夜,總是與穿越而來的那一夜重疊,這是謝抒饒最無法面對的。
“三哥如果感覺解了悶,是否就算報答了三哥。”
謝抒顯萬萬沒想到,這家夥竟還記得這一茬。